她心中烦闷,猛地翻身下床,却不留神踩翻了脚凳,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帘子猛地被人掀起,新蕊惊慌失措地奔了进来:&ldo;奶奶您‐‐&rdo;
柳清竹挣扎着自己站起身,靠在床沿上自嘲地笑道:&ldo;你看,我是越来越没用了。&rdo;
新蕊撇了撇嘴,笑道:&ldo;您是大少奶奶,有用也好没用也罢,反正有大少爷宠着您!&rdo;
柳清竹心中一酸,勉强笑问:&ldo;大少爷呢?&rdo;
&ldo;一大早就出去了,临走前嘱咐我们不许叫醒您呢!奶奶,您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昨儿申时大少爷就吩咐说您睡了,不许人打扰,到了今儿上午还是不许打扰!您‐‐就算是为了尽快给小小姐添一个弟弟,您也不用这么努力吧?多少也要体谅一下大少爷的身体不是?&rdo;新蕊忽然意味深长地向柳清竹眨了眨眼睛,笑得那叫一个暧昧。
柳清竹的心中一阵刺痛,脸色霎时苍白起来。
新蕊忙住了笑,惊慌地过来搀住她:&ldo;奶奶怎么了?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叫王大夫过来看看?&rdo;
柳清竹轻轻地推开她,无力地在床头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新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错在何处,只得小心翼翼地陪笑道:&ldo;奶奶睡到这会儿,一定饿了,咱们小厨房的燕窝粥一直在火上炖着呢,奴婢这会儿给您端过来?&rdo;
柳清竹摇头不答,许久却又问道:&ldo;爷有没有吩咐别的事?&rdo;
新蕊想了一想,摇头道:&ldo;只叫我们少往庭芳苑那边走动,别的事就没有了‐‐对了,爷出门前往东厢房去了一趟,不知说了些什么,人刚走鹊儿就过来了,我们说奶奶睡着,她还在外面小花厅等了许久,快到正午时分才肯回去的。&rdo;
柳清竹听到鹊儿的名字,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许久才冷笑道:&ldo;她是我的丫头,过来看我还要在花厅等着?叫她直接进来就是了。&rdo;
新蕊笑道:&ldo;这个可不怨我,这是桂香的主意。那丫头说鹊姑娘今非昔比,不能再以丫鬟相待。奶奶若是觉得不妥,回头我骂那个自作主张的丫头去!&rdo;
柳清竹忙道:&ldo;桂香想得很周到,以后就按她说的办吧!&rdo;
新蕊闻言只得应下,却又忍不住不服气地道:&ldo;就知道奶奶永远会向着桂香……可是鹊儿怎么就不是丫头了?爷又没说过要封她做姨奶奶!&rdo;
&ldo;新蕊,你又在乱嚼舌根子了!&rdo;桂香从外面走了进来,颇有威严地向新蕊呵斥道。
新蕊竟然真的有几分忌惮似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桂香便转向柳清竹,低声道:&ldo;老太太那边只怕不太好……爷和大老爷今儿都告了假,一大早就在那边守着呢!奶奶没醒的时候,爷叫乳母把婉儿也带过去了,到这会儿还没有个动静呢!&rdo;
柳清竹闻言吃了一惊,再顾不上理会旁的事,忙披了衣裳便要奔春晖堂那边去。
桂香却迟疑着拦住了她:&ldo;太太吩咐过,说是鹊姑娘是有身子的人,不便出去凑那样的热闹,奶奶自己又是七病八伤的……请奶奶在院子里安抚众人便可,不必往春晖堂去。&rdo;
柳清竹迟疑着重新坐下,想了许久才不确定地问道:&ldo;依你看,太太这样安排是为了什么?&rdo;
&ldo;还能是为了什么,&rdo;桂香咬牙切齿地道,&ldo;为了把咱们软禁起来呗!她防备老太太防备了一辈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许咱们去见最后一面……我祈祷她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儿子孙子都不肯看她一眼!&rdo;
桂香一向老成持重,柳清竹从未听她说过一句失分寸的话。此时骤然见这丫头如此恼怒,她不禁微微诧异,但很快便明白过来:&ldo;你很想见老太太?&rdo;
桂香跪地哭道:&ldo;我从六岁被人卖到府里来,就一直跟在老太太身旁伺候,比现在的素心姐姐来得还早呢!老太太心地仁善,从来不肯苛责下人,我们在身边伺候的,说是丫头,其实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过得都体面!即使后来被派过来伺候奶奶,老太太的心里对我们也还是一样,叫丫头们怎么能不记着她的好!&rdo;
柳清竹心下有些恻然,半晌才道:&ldo;你把我今年春里给婉儿做的那件月白色小夹袄找出来送到春晖堂去,若是能见着爷,就问问他有什么吩咐没有……若没有,你就先在那边伺候吧。&rdo;
&ldo;谢谢奶奶!&rdo;桂香哭着连连磕头,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新蕊扶她起来,迟疑了一下却又向柳清竹道:&ldo;奶奶……我也想去看看。&rdo;
&ldo;去吧,&rdo;柳清竹叹道,&ldo;只要能出这院子,你们都出去也无妨,芸香初荷两个若是想去,你们也想个名目带上她们。太太既然有了吩咐,我是出不得这道门的,你们替我去看一眼也好。&rdo;
二人擦泪笑着出去,过了一阵子初荷却带着芸香走了进来。
&ldo;你们没出去?&rdo;柳清竹诧异地问道。
芸香一进屋便缩到角落里擦眼泪,初荷只得说道:&ldo;二门外面的狗太凶,出不去。亏得爷身边的小厮路过,跟他们吵了半日,才带了新蕊桂香两个出去,我们两个没什么用的,只好被人骂回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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