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和平世界的人往往很难理解这种想法,因为他们看到的往往是电视、电影里的战士怎么英勇杀敌的场景,杀得越多就越痛快,对敌人越狠就越高兴……
可事实是,有时看到敌人死时的惨景,我们也会想:同样都是兵啊,都是上战场打仗的兵啊……今天是他们这样惨死,说不定明天就轮到我们了。
“撤退!”就在我们在发愣的时候,罗连长就及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这时不撤退还更待何时?要知道,我们现在已经与越军脱离了接触,而且手里的枪大多都没有子弹,这要是再上来一批越军……不要多,只要十几个越军也许就能要了我们的命。
于是我和战士们也没多想,转头就朝自己的阵地疯跑。
这时的我们可以说是毫无反抗能力的,而且基本全是背对着越军,如果这时越鬼子还有一挺机枪的话……那只怕我们都没有几个人能活着跑回去。
不过庆幸的是……公路上有两辆爆炸的坦克燃起了大火,还有一颗燃烧弹点燃的几十个越军,这些越军大喊大叫的四处乱跑,又引燃了许多茅草,其它越军看到这公路上还有那么多乱跑乱抓的战友也不敢轻易上来……于是,这就给了我们逃回阵地的机会。
下山跑得快,上山却是费力气,再加上我们一行人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所以不管怎样速度都快不起来。最终在我们就要回到阵地时背后的枪声还是响了起来……身后不断地传来了战士们惨叫,但没有人敢回头,因为谁都知道这下回头就只有死。
我们只知道往前跑,再往前跑……终于到了战壕的时候我一个翻身就滚了进去,躺在里头就只有喘气的份了。
这时我才发觉原来这战壕还这么可爱。
猛然间又想起了陈依依,不知道她跑回来没,于是强撑着坐起来探出脑袋往外望,正看到陈依依一个翻身也滚了进来,这才放下了心。
“各单位……”罗连长上气不接下气的朝我们大叫:“报告伤亡情况!”
我不由一愣,话说这一路的仗打过来,我还真没清点下自己的兵还剩几个呢。
不过这时种排的兵都混在一起,而且个个都混身是血污要点也点不清,于是我就偷懒照着连长的话喊道:“各班,报告伤亡情况!”
“一班牺牲8人,伤3人!”
“二班牺牲4人,伤6人!”
……
闻言我不由“靠”了一下,这一个班总共才那么十几个,报上来的伤亡人数都超过十个的。
过了好久也不见三班报告,不由叫了声:“怎么搞的?三班呢?”
“报告!”一个兵隔远了回答道:“三班长……牺牲了!”
“唔,三班长李长彬?”闻言我不由一叹,我跟他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呢,没想到这就没机会了。
“马上选一个班长出来!统计下伤亡情况!”这是我对三班的战士下的命令。
战场就是这样,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恤怀那些牺牲的战士,我们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结果归总到我这里的数据,只我们一个排就牺牲了二十人,要说伤……那大大小小身上都带着伤,但受伤了这仗也得打。
“各单位统计下弹药情况!”罗连长又下了命令。
“一排子弹五十发,手榴弹三枚,火箭弹没有了!”
“二排子弹八十三发,手榴弹没有了,火箭弹没有了!”
“三排子弹十五发,手榴弹五枚,火箭弹还有两发!”
这种状况……差不多也就可以用弹尽粮绝来形容了。
我得申明下,我所在的二排之所以子弹还有八十发,那完全是因为我在背包里藏了几十发子弹,而且我这狙击枪打子弹又很省,所以相当一部份子弹都是我的……只是这子弹又没啥用,这子弹又不是步枪弹,而是机枪弹,这要是放在机枪里打,那还不是哗哗几声就没了。
“唉!”罗连长看了看山下的越军,就叹了口气:“同志们!把你们的信都留到我这来吧,我找个弹药箱给你们埋上,希望我们的同志能找得到!”
连长这么一说,我们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接着通讯员小刘就端了一个装机枪弹的铁匣子,沿着战壕这么一个一个的收,有信的就给信,没信的用扯一块布沾点血迹写上几个字……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在这最后的时刻战士都表现得很平静,甚至就连最怕死的王柯昌也是,就像是看破了这生生死死那一套似的。
轮到我的时候,我只有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对谁说……我的家人都在二十年后的现代世界呢。
与我同样状况的还有陈依依,她也是什么都没留。
“怎么了?”我说:“不想给你妹妹留点什么吗?”
陈依依惨然一笑:“我妹妹在越南部队里,怎么留?”
“唔!”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十分弱智的问题,陈依依这种情况……就算留了只怕也送不到她妹妹手中,就算送到了说不定还会害了她妹妹让妹妹落下个通敌的罪名。
“不过……”接着陈依依又很满足的抱着我的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留的,真要留什么……那也是留给你的!”
我心下不由一阵感动,暗道我杨学锋真是何德何能,竟能让陈依依这样对我。老天也算是对我不薄了,不只是让我在战场上碰到了她,还成全了我们在这里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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