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是有心的,那个暗中想帮助孟厌的人只是看重他拳击教练的身份? 又或许是他多虑了,一切都只是随机选择,他们的相遇就是缘分。 纪戎沉思不语。 “干嘛要问这个呀?”孟厌不明白。 纪戎从疑惑里出神,伸手捏了捏他养出了点肉的小脸,道:“只是好奇。” “谢谢你拒绝了别人。”他又温声道。 这个alpha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会说话? 孟厌又忍不住想哼哼。 “不客气!”他埋下头大口喝着牛奶,发烫的脸被大碗挡住,对着人的耳尖依旧是红的。 好烦,显得他嘴好笨。 孟厌早起后的固定任务变多起来,原本只需喝完一大杯牛奶,现在还得去公园晨跑。 换鞋出门的时候,纪戎给孟厌套上灰色发带,又将他微长的头发拢到脑后,用细皮筋绑了个小啾啾。 脑袋后面缀着细细的小尾巴,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孟厌走在路上很不自在,但又很听话,没一会儿就认认真真听着口令调整呼吸,迎着晨光奔跑起来。 纪戎身高腿长,挎着粉色水杯在一旁走得气定神闲,颇像个带孩子的家长。 才跑完一圈,速度也不算快,孟厌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纪戎递过来的水杯又是一顿咕噜。汗顺着下颌流进衣襟,嗓子眼里的干涩许久都不得缓解,脑袋也变得又晕又重。 身体明明不算舒服,但很神奇,心脏跳得轻快,叫他无端高兴,孟厌伸手抹掉脸上的汗,忽然咧开嘴傻乎乎笑了一声。 等喘匀气,放松完肌肉,太阳已经变得毒辣,不知不觉间,细碎的人声盖过了清脆鸟叫,城市完全醒了。 孟厌站在绿化带旁狭窄的路牙上,沿着小道慢慢往公园外走。 阳光时不时漏下,一明一暗的树影像钢琴的黑白键,用脚就可以踩出一首欢快的曲子。 “我要剪头。”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扯了扯脑袋后已经松散的小啾。 “好啊,晚上去吧。”纪戎怕孟厌摔下来,牵着他的小手,走在外侧。 余光里,带锈的隔栏外,停了许久的一辆黑车摇上车窗,忽然开动起来。 纪戎警觉地回头,感到一丝怪异。 这辆加长版林肯好像一直停在外侧树荫下,里面一直有人吗?在看什么? “脸都贴到车窗玻璃上了,已经看了近二十分钟,还不够放心?”后座的年轻男人穿着笔挺的军部制服,皱起锐利的眉,面色不悦。 “只此一次,我允许你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这么久。” 霸道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另一人好似已然习惯这些中二的言论,并无交谈的兴致。 等车开出狭窄的街道,才缓缓开口,“我要抽烟。” “今天的那一根已经抽过了。”要求并未得到允许。 “什么时候?” “凌晨四点二十三分,阳台,你抽烟的时候,我在监控里看你。” “有病。”左寒翻出个白眼,又伸头往外看。 一大一小的人影已然消失于尘嚣。 “我还是觉得拳击教练不好,万一背地里会家暴呢。”他对着窗外喃喃自语,又很快撇撇嘴,感觉自己太矫情。 年轻男人闻言轻哧一声。 “我把前两次机会先放给了你,还特意找市政部那个臭老头吃了几回饭,结果如何?” “事实证明,还是我的选择明智。” 这有什么好攀比的?左寒并不买账。 不知道为什么,天天在外阴沉着脸的男人在他面前总是格外幼稚,好像一直是初见时那个鲁莽、不知轻重的高中生。 把他的腺体咬烂的高中生。 “谁知道你肚子里冒的什么坏水。”他的嘴一向利索。 “一说话就气人,只有拿东西堵住才行。”话音未落,左寒被整个抱过去。 臀下是结实的肌肉,挡板升上,衣襟内伸入一只常年握枪的手。 呼吸被完全掠夺,无处可逃。 “你再翻白眼试试?”耳朵又被咬住,是不痛不痒的威胁。小帅哥这是高级厌世脸 新的训练馆装修得明亮宽敞,因为教学内容新颖,开业后一直很热闹,试听课排得满满当当。 新招的教练人手不足,偶尔还需要纪戎顶上。 他把埋着头扫地的孟厌揪过去当学员,在一群小朋友面前演示正确的拳击准备姿势。 孟厌很抗拒站在人前,可是抵不过纪戎太会说话。心机很重的alpha撸着他的头发,又是夸他做事认真又是表扬他懂事听话。 “为什么他有灰色的耳朵!这么大的人还有兽耳!”童言无忌,却直白得伤人。 “很奇怪吗?”纪戎挑了挑眉,将训练服的腰带收紧,然后蹲下给生起闷气的孟厌整理好衣角,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对啊。”黑色短圆耳的熊类alpha幼崽大声回答。 纪戎不以为意,“我不觉得奇怪啊,最厉害的alpha长大以后也可以保留兽耳。人都是因为见得太少才会觉得别人奇怪。” “在了解足够多之前,不可以随便评价别人哦。” 好脾气的alpha即使板着脸看起来也不凶,孟厌倒是突然有些傲娇,挺起身板透过镜子偷偷瞪了瞪说他奇怪的几个小萝卜丁。 “哦!” 小孩子就是这样,对一件事的关注度有限,只要打消了他们的好奇,不一会儿就会被别的事转移走注意力。 纪戎费心带着孟厌晨跑、训练,主要是想给他提高一下身体素质。基础代谢高一点,体内残留的生长调节剂才能尽快代谢掉。 听姜医生的意思,孟厌的第二次发热期与第一次发热期之间间隔不会太久,到时候孟厌需要接受住院观察,并再次进行详细体检。 体检后基本可以确定治疗方案,最坏的情况还得做腺体修复手术。 这些纪戎都和孟厌详细解释过。小狼崽不能完全理解晦涩的医学术语,但胜在乖巧配合,训练起来格外认真,即使累得满头大汗也毫无怨言。 提高体能讲究循序渐进,没练多久,一节课毕,纪戎就把人送去馆内的休息区歇着。 前廊摆着的几个抓娃娃机最近很受欢迎,围着玩的人越来越多,孟厌的手机一会儿就响起零钱到账的提示音。他也不去关提醒,抱着手机躺在长板凳上,专心致志地听。 听着听着还哼起歌来。 是机甲动画片的主题曲,跑调跑得辨认不出原曲。 没歇多久,他又跑去隔壁帮吴姐的忙,一整天都没得闲。 晚上剪头的时候,纪戎特意跟着去给孟厌把着关,叮嘱造型师,“给我们剪个酷酷的小帅哥发型。” 又取笑他! 正伸着脖子等造型师给他套围布的孟厌,惯例瞪了纪戎一眼。 被瞪的人乐了,捏着孟厌的脸,“你现在敢瞪我了。” 孟厌鼓起腮帮子,红着脸不说话,在心里反驳:我一直都敢,只是这回倒霉被发现了。 空调吹出的冷风将染发膏的味道冻得愈发刺鼻,在等待的时间里,纪戎坐在理发店等候区的沙发上,指尖轻轻点着表盘,心事重重。 托人查了查早上那辆林肯的车牌号,刚得到回复。 “戎哥,查不出来,双a开头的牌照,肯定是军区大院里的车,没法打听得太详细,搞不好我要被调查的。” 纪戎刚准备回一句“没事”,又收到一条信息。 “不过按坊间传闻来看,这么高调的林肯,里头的人很有可能是姚家的那位公子。” “谁?”纪戎不自知地皱起眉。 “姚琛泽。” 那人来了劲,接着说道:“姚青将军之前在被监察组秘密调查,和情人的通话记录都公布到社交软件上了。不过舆论还没起来,消息就被人出手压了下去,听说就是他的独子姚琛泽搞的鬼!” 替他打听消息的人又八卦又谨慎,发完这句就赶忙撤回。 纪戎倒是刚听萧远岱说起过上将姚青——当年薛海明在斜府街为非作歹的保护伞。 不过因为一直没有实质性证据,姚青的地位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甚至平步青云,现如今已然是联盟一级上将。 “动机呢?”纪戎不解。什么样的仇恨能驱使儿子坑老子,尤其是军官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戎哥,大人物们的腌臜辛秘事,我们这些小喽啰怎么知道。” 话糙却在理。 纪戎谢过信息源,收起手机出神地看着孟厌的背影。他隐约感觉有一双手在操控着一切,不知未来何去何从。 如果车里的人真的是姚琛泽,那是在看他,还是在看孟厌? 到底是敌是友? 身居高位者一向无利不起早,想在他身上图什么,他又是否给得起? 毫不夸张地讲,在权势面前,他渺小如蝼蚁。人类在地上随意扔出一根细木棍,长途跋涉的蚂蚁就不得不另寻出路。 只迷茫了一瞬,纪戎又回过神,起身去看孟厌的理发成果。 固守本心罢了。螳臂挡车之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干净清爽的发型,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造型师给孟厌简单修了下杂乱的眉毛,微微上扬的丹凤眼,配上自然下瞥的嘴角,瞧着还挺不好惹。 “小帅哥这是现在流行的高级厌世脸,我这一通操作,是不是改头换面?”纪戎刷卡时,造型师恭维起孟厌,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小狼崽立马竖着灰色的尖耳朵跑出店外等人,明显在不好意思。 回家路上,纪戎给孟厌买了杯冰奶茶边走边抱着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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