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官家新授的步军司都虞候,以前连军都指挥使都没做到。”关实说。纪鸿舟一听,连军都指挥使都没做过的人现在做了管军,那还得了?马上嘲讽:“这是在做什么?现在是什么人都能做管军了?”张延秋也无可奈何,论资历,他比贺近霖要老得多,近年也一直盼着升到三衙都虞候及以上,可惜官家没看中他。他道:“或许贺管军确实是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吧。”“狗屁,人聪明未必能一眼看出来,但蠢货一定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纪鸿舟说。程庭颐轻笑:“你说什么呢,这么多人在这儿呢。”“我说的是实话,蠢货能做大周管军,那聪明人做什么?”谢承瑢脑子昏,摁了好几遍穴位:“别吵了,花将军来报吧。”等一众将军报完伤亡,贺近霖也回来了。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方才进门就喊:“节使,我都清楚了。”帐内人皆沉脸不悦,纪鸿舟有话就直说了:“真无礼,在珗州没学过规矩吗?”贺近霖很是尴尬,赔笑说:“是我太急了,请将军恕罪。”他把他手底下的军伤亡人数一一报清,谢承瑢听了,颔首说:“嗯,希望下回你来的时候,不要再像这次一样没头没尾了。”“我会的,您放心。”贺近霖心中窃喜,他想着,四周人都对他嗤之以鼻,可只有谢承瑢宽恕他。果然他对自己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就这样吧,散了吧。”谢承瑢实在是累了,挥手叫他们都回去。帐中诸将都散了,纪鸿舟和程庭颐还留着。程庭颐见他疲乏不堪,万分心疼:“快去睡吧,天色也不早了。”“还不能睡,要给官家写边报。”谢承瑢埋头趴在桌上,低声说,“过几日还要和金宗烈交战,我还没想好点哪个将。”程庭颐说:“花流吧,他很能打仗,不如就让他去。”“可是花流已经连带了很多次了,他也要休息。”谢承瑢侧过脸,露出一只带血丝的眼,“官家给我的将,除了花流、关实、张延秋,其他都不好用。”纪鸿舟嗤笑:“贺近霖都能做管军了,还能有多好用的将?”“你很不喜欢贺近霖?”“我当然不喜欢。”纪鸿舟坐下来,很认真地对谢承瑢说,“愚昧之人不可用,留之,只能是祸患。”谢承瑢不语,又闭上眼。“大周的能将都已经被官家调去重镇了,珗州里能用的将不多,全都是贺近霖这样的人。”纪鸿舟说。“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我只是负责带他们。”“谢同虚,现在是在打仗,没空给他们学怎么做将。不能用就不要用,宁愿让他闲在军营里,都不能让他稀里糊涂地带兵上战场。崔兴勇不也在秦州么?他就把主帅之职这样交给你了,然后在那安然悠闲地等着吃你的功绩?凭什么呢,就应当让他带兵和金宗烈打一回。”谢承瑢思虑半晌,说:“崔公应该能打。那……那就让他去一回吧。”商议完,程庭颐和纪鸿舟一起回营帐。路上寂静,偶有夜雀咕咕。程庭颐盯着远处一片漆黑的树丛,叹息说:“官家把累赘塞给同虚,是想累死他吗?”“我们都知道贺近霖是累赘,官家也一定会知道。”纪鸿舟对着头顶不圆的月,“官家择将,已经不是择能将了。”“那是择什么将?”“择听话的将。”程庭颐默然:“贺近霖同他人不一样之处,应当是他足够听话。只要听话,能没有能耐反而不重要了。”他心中五味杂陈,望上纪鸿舟的侧脸,忽然问道,“哥,官家授我官职,是不是也是因为我听话?”纪鸿舟听罢,盯着程庭颐的眼睛看好半晌,这才笑说:“又胡思乱想了,小苑儿。”“其实我同贺近霖一样,也是一个无能的人。”程庭颐低头戳手指尖儿,“我没什么功绩,也没什么能耐。我凭什么能任秦州兵马钤辖呢?”纪鸿舟搂过他的肩膀,柔声宽慰道:“谦虚之人才觉自己无甚功绩,整日觉得自己了不起的人才最无能。你觉得呢?”“你又哄我了。我是什么样,我自己知道。”程庭颐推开他。“你若没能耐,官家也不会叫你跟我一起戍边。你总是妄自菲薄,只抑自己。”纪鸿舟亲了一口他的额头,“温柔,并不是无能的表现。”四七暴雨骤惊(一)二月二十,崔兴勇带着一堆人马出营了。他是一点儿都不想来秦州,更不想做什么援秦主帅。他真的在秦州呆够了,这辈子再也不想来了。可谁知道西燕又来攻打秦州呢?更不解的是,官家竟然让他一个七旬老人挂帅出征。从珗州到延州,大军全速前进需两个月。就在这两个月里,崔兴勇染了一场病,病得不能骑马了。没办法,也很庆幸,他把主帅之职暂交给了谢承瑢。崔兴勇本就是武将出身,病好得很快。来秦州才安稳了半个月,他竟然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带兵了,这是头也不疼了,脚也不痛了,什么都好了。但就是心病难愈,他不想费脑子打仗,故还是装病。即便他再如何如何装病,谢承瑢也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周燕交锋不断,周军缺将,谢承瑢同他说:“将军总不能无功受禄,好歹要出门打一打,装个样子。”崔兴勇百般不愿,可仔细想来,谢承瑢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援秦之战,大功在帅,他一个主帅没参加过一场战斗怎么行呢?将来到朝里受赏,底下人也不乐意。所以他说:“我愿意带兵出去打一打。”就是二月二十。这日还下小雨,头顶那片大乌云迟迟不散,崔兴勇抬头看天,无奈说:“天不详。”他手下小将说:“大帅不要说丧气话,其实我们出去兜一圈就可以了,若雨下大,还能早些回来。”崔兴勇一听觉得是,高兴出去了。周军欢欢喜喜地出门打仗,燕军却笑不出来。自从谢承瑢来了,金宗烈就跟吃了什么畏惧丸一样,不是躲就是逃,弄得燕军灰心丧气,一身本领发泄不出。众将士们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就等着金宗烈下令攻城。今个儿天不好,扰人的小雨淅沥沥下个不停。有人来和金宗烈说:“今日有雨,周军见雨一定松懈。不如就此攻城,出其不意。”金宗烈自己也觉得这场仗打得窝囊,丢人,想了半盏茶的工夫,说:“打吧。”这就派了三千精锐去攻城。这三千兵憋得太久了,那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还没到秦州秦安县城门下就碰见了出来遛弯儿的崔兴勇军,这下是眼冒金光,士气高涨。再一看领头的将领,分明是一个白胡子老人,心里头更兴奋了。带头的将高喊:“砍了这老叟的头,咱们回去喝酒吃肉!”那些西燕军一听,发了疯一样往前冲,逮到人就砍。雨突然变大了,乌云完全遮住天光。天像漏了一半似的往下灌水,马蹄踩在水坑里,溅起一滩水花。而后,这些污泥浊水变成了鲜血,刀枪很快激烈碰撞。崔兴勇抓过缰绳,挥枪和眼前铁骑铁人打过。长枪打在盔甲上,“咚”地一身闷在雨里。水浇透了白缨,洗净上头的鲜血。“大帅!这当是西燕精锐!”崔兴勇暗自骂了一声娘,盯着大雨继续作战。他老了,体力不支,才打几个人就气喘吁吁。他大口呼吸着凉气,回头见身后士兵被枪抡在地上,不敢拼命了,指挥说:“撤,先撤回去!”他带一千人往回撤,边撤边打。西燕军打得太猛,他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加上暴雨,视野极不清晰,更加难打了。“传令兵!”崔兴勇大呼,“去喊救援!”传令兵飞马而出,直奔向城门口。但不等他来报,城门上的谢承瑢已经看见远处的交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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