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昀晖说:“谢有棠是伏雁军左第一军都指挥使,步军副都指挥使之位已经阙了很多年了,应该是留给你的。”“你把谢有棠叫过来,我亲自问他。”没过多久,韩昀晖就把谢有棠叫到赵敛帐中。赵敛还坐着写奏疏,余光瞥见一精瘦身影走进来。他微微抬眼,望见来人那双穿破的军靴,再往上,就是被刀枪刻过无数回的带有磨痕的甲衣。已经完全没有宋泓的样子了。“管军!”谢有棠抱拳,“在下谢有棠,参见管军!”“谢有棠?”“在下谢有棠。”赵敛丢下笔:“你是宋稷宋大将军的儿子?”谢有棠摇头:“我是谢将军的儿子。”“哪个谢将军?姓谢的将军可多了,珗州还有五个谢将军。”“我是……”谢有棠小声说,“我是宜阳郡开国侯谢公的儿子。”赵敛很不满意地皱眉:“说这么小声,很难启齿吗?”谢有棠避开赵敛严峻的目光,继续摇头说:“不是。”“连你爹爹是谁都说不清,那你还写什么告发信,告发上官?”赵敛把压在手底下的信摔出来,“你要向我告发唐任?”谢有棠咽了一口唾沫:“是。”赵敛看谢有棠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有气无力,不喜欢。他打发谢有棠:“行吧,你可以走了。”“这就走了?您看过我的信了吗?”“想来就是小孩子胡闹,你凭什么告发你的上官呢。”谢有棠不服气了,走上前来郑重说:“什么小孩子胡闹?我认真告发的,伏雁军两厢都指挥使唐任,沉溺女色,私带女子入营,行秽乱之事。军规有言,闲人不得入军营,更不得在营中纵情声色。步军司有如此管军,军心士气,何以振作?您说我不告发,珗州禁军不是完蛋啦?”赵敛欲言又止。谢有棠挺起身板,一字一句说:“我都亲眼看见了,唐任把女人带到营帐中,歌舞乐彻夜未息,众将士围在帐子边偷听,到天亮才依依不舍地回去。我就听见那些偷听的将士们说……”“说什么?”谢有棠和赵敛对视了好一会儿,对视完他的脸也红了。他把信抽回来:“管军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赵敛眼疾手快把信压在手掌下:“话不说完,还有人吃饭吃到一半吐出来么?”“那您不是不帮我吗?”赵敛服气了:“我方才问你,你是谁的儿子。”谢有棠看这话不得不说了,就跪下来:“我是先宜阳郡开国侯谢公的嗣子。虽没有见过父亲几面,却深知他的英勇。我知他是忠贞为国的人,不会在战场上擅权夺柄,更不会通敌叛国。我告发唐任,是看不惯他的作风,步军司伏雁军曾是我父亲的心血,现在他走了,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心血毁于一旦吗?”帐子里静默了好一会儿,赵敛终于抬手,示意谢有棠坐下。毕竟他还不能完全接受谢有棠成了谢承瑢嗣子一事,所以很久才能反应过来这小孩儿口中的“父亲”就是谢承瑢。“唐任是常带女子回营吗?”他问。谢有棠答:“是,隔三差五,恍若无人。”“秦管军不管他?”谢有棠愤愤说:“秦管军同唐任交好,蛇鼠一窝,如何管得?”赵敛又问:“你觉得我能信你吗?若是你诬陷大周管军,又怎么说?”“若我有谎,以死谢罪,我下去见我父亲了!”赵敛笑了一下:“那你也未必能见。唐任既然有此荒唐行径,你能不能当场逮住他?”“当场?”谢有棠为难说,“唐任狡猾,又有新长官上任,他只能是蠢,才能再犯。”“那我不管,你既然告发,就一定要拿出十足的证据来。你去抓他个现行,不然就算是在背后肆意诬陷,我饶不了你。”“可……可唐任若不敢再有动作怎么办?”“我并非夜夜都在军营,唐任却不能常常不在。他忍不住了,自然会再犯,总之你去抓他,就算是三更半夜,我也能赶过来。”赵敛看着谢有棠,想了想还是说,“我和谢同虚,是最好的朋友。谢同虚是大周最优的武将,你既然已经做了他的嗣子,就不要畏手畏脚的。你姓谢,谢氏从不是前怕后怕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姓谢。你若是不行,就还叫宋泓吧。”谢有棠听了有些不快。他近距离盯着赵敛的脸,从那墨黑的瞳孔中看见自己忿恨的模样。“怎么,不服气?”谢有棠绷着腮帮子说:“我能姓谢。”“那好,你只管放手做,证明你能有资格做谢同虚的儿子,其它的就交给我吧。”傍晚回家前,赵敛特意去唐任的帐子边转了一圈。谢有棠就跟着他,近了帐子,闻到里面那股淡香,马上厌恶说:“我到现在都能闻到他帐子里的脂粉味,真恶心!”“恶心的不是脂粉味,是唐任。”赵敛拍了谢有棠的后脑,“别恨错人了。”“是。”赵敛关切地看着谢有棠,莫名有责任心涌上心头。他问:“从前是谁带你的?”“原来是张延秋张将军代管步军司诸事,后来秦将军来了,我就跟着他了。说到带我,也没什么人带我,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那没入营的时候呢?读过书吗?写过字吗?”谢有棠如实说:“读过两年书,字写得不好。”“近日呢?近日有没有读书?”谢有棠羞愧起来:“从了军,我就再也没有读过书了。”赵敛冷哼:“九年不读书,脑子用不上,以前学的也忘光了,那不就相当于什么都不会吗?”谢有棠一听他说得那么直白,耳朵根子都红了:“可我每天都想着如何耍枪,没有工夫读书。”“谢同虚日日都读书,他在学堂的日子不过几个月,这十几年却读了上千卷书。入了营,他白日里忙得吃不上饭,可夜里还要发奋。三衙管军尚且如此,你身为一个小小的军都指挥使,怎么能说自己没有工夫读书呢?”“读书读书,可能我不是读书的料。能打仗不就行了吗?挥枪还不至于挥不动。”赵敛笑了,因为他莫名想起了年少时为自己不想读书找的那些借口。谢有棠问他在笑什么,他说:“我帐子里有兵书、文籍,你挑基本简单的先看,我隔几日就来考你。你答不上来,我就拿戒尺打你。”谢有棠吓一跳:“啊?可我不是读书的料啊。”“你读一下不就知道自己是不是读书的料了。”赵敛严肃地说。谢有棠觉得赵敛强人所难,但又不得不这么做。罢了,多读书总归是好的,最起码父亲就爱读书,他想。到了马场,谢有棠远远看见夕阳下策马扬鞭的将士,龇牙咧嘴笑了:“珗州的马场太小,肯定不如边关的平原开阔吧?”“珗州的马场确实很小。”赵敛说。谢有棠眼睛都亮了:“我也想去西北骑马。”“你想去西北?”“是啊,我想去。”谢有棠兴奋地说,“我就是想为大周戍边。”赵敛点头:“你倒是很有志向。但你光着脑子去西北,肯定戍不了边。”谢有棠白白被泼了一头冷水,非常失落:“看来您一定非常喜欢读书了。”他坐下来,把屁股边的草乱拔一通,“来步军司,是因为父亲,想去西北,也是因为父亲。”赵敛在上面看谢有棠的头顶,有点搞不太清楚:“你哪个父亲?”谢有棠语塞了:“当然是谢公!”“哦,你是为了他。”赵敛也盘腿坐下来,“怎么,你这么崇拜他么?”“那是自然。”一提起谢承瑢,谢有棠就得意地笑,“小时候我见过他,就在宫宴上。他个子很高,那个时候我才到他腿,他伸手就能摸到我的头。他长得很斯文,说话也很斯文,慢悠悠的,问我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他还会同我一个小孩儿作揖,其他人可不会。起初我都不知道他是武将,还是我生父和我说的,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自己发誓,我也要做一个这样的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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