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孤身离乡背井过,那种寥寂无倚的滋味他懂,尤其独处时那种惴惴不安的缺失感,静坐下来,似乎总有漫无边际的迷茫和忐忑…… 心突然有点儿堵。 不见主人的拉斐尔可怜,独守空房的乔以棠似乎还要更可怜一些。 陆景心软了,好声好气地回道:【我晓得自己事,你乖乖先睡。】 那边没回了。 他吁了口气,扔了手机倒在沙发上。 陆太太神色慵懒,对着指甲上那堆鸡零狗碎的钻石流苏和绒毛团挨个琢磨过去,她状似无意地问:“对象?” 陆景装傻,“下棋呢?” 陆太太眯眼盯着指尖的钻石瞧。 “我劝你。”半天不见儿子坦白,她略为嫌弃地瞥去一眼,“眼光不好就要多问多听,别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陆景一蹬腿,“问你、听你啊?” 他想知道是不是有哪个同性恋也跟他一样深受亲妈逼婚之苦。 “所以我就说,你那眼光啊”璀璨的水晶灯下,陆太太一双纤纤玉指端的是洁白无瑕美奂美伦,“就是屎。” 陆景:“……”这个粗俗的老太太是谁!! “当初那个谁。”她对着小指上那簇造型猎奇的绒毛挂饰吹了口气,鼻子里颇为鄙夷地哼哼,“鼠目寸光,伪善虚荣,又自卑懦弱,真想不通的是我亲儿子,明明该是陆家无情种,却装十年寒窑命,捧着哄着把人当宝,结果还不是被人给踹了?哭唧唧回家来要死不活地闹,也亏得你是亲生的,不然我早踢你出陆家大门了!” 你要不是我亲妈陆景面无表情地想,光是你提这黑历史的频率,我能跟你拼命。 陆太太还在继续,“你说人吧,分个九等不奇怪,我开我的名车游轮私人飞机,他挤他的公车地铁brt,谁也没碍着谁。年轻人嘛,赤手空拳谁都不容易,这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咱踏踏实实一步一坑地走,倒也没有谁看不起谁的那些破事儿,怕就怕他自己心理扭曲,心态下作,还非要拿腔作势矫揉造作。” 纤指一晃,宝格丽小方镜里照出她刚敷完面膜的细嫩皮肤,她左照照右瞅瞅,垫着脚尖踢了儿子一下,“诶,我是不是得去补个针了?” 陆景生无可恋:“你喜欢就好。” 陆太太对这个答案表示不满,“你瞧瞧你,才说你两句呢,不乐意了?不乐意那你就争气点儿呗,傻乎乎的不笑你笑谁?” 他的青春岁月确实傻逼过,可这亲妈时不时拿那段黑历史来戳他,陆景木着一张俊脸没走人也是给极了面子。 “别再让人一哄就乐颠颠地为爱坐单车后座去了喂,我的傻儿子哟!” 有的人,表面上风风光光,其实是个连亲妈都嫌弃的倒霉孩子。 【作者有话说】: 不止十八岁的小孩儿爱陆太太,我也爱她~~~今天是为陆太太打call的一天~绩优股(上) 没多久,陆太太开始赶人。 这傻儿子轴得她脑壳子疼。 临行前,陆景扒着门框问陆太太:“真的不用我留下来陪你?万一那小孩儿没个分寸半夜上门骚扰怎么办?” “就你这个小基佬”陆太太一脸嫌弃,“战斗力还不如我的高跟鞋,我留你下来过年吗?” “行吧”陆景扭头就走,“小基佬回家了。” 还会怼人就是状态在线,没啥好担心的。 但临走前还是不忘交代香婶让司机小张和花园的老陈晚上注意着外头动静这屋就俩男丁在,关键时刻还得他们顶上。 香婶送他到车库门口,说:“放心吧,物业保安那边也交代了,这几天加强巡逻,你回去好好休息,这些天阿四过去给你俩做饭。” 陆太太回来,香婶就没有再往陆景那边跑的理儿了。 陆景上了车,降下车窗,“行,您也注意点儿身体,外头天气热,有事就让阿四或者小张去跑行了。” 躲着乔以棠短途出差两天,一回来上赶着给陆太太伏低做小,陆景简直身心俱惫,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理,只想回家躺尸。 踩着一百八十迈一路飞飙到家,心里早已打好了主意,要是乔以棠敢没眼见地在这会儿往他枪口上撞,就别怪他陆爸爸狗脾气了。 这就是陆太太说的,亲生的狗脾气。 结果开门进屋,迎接他的却是满屋的悄然,别说乔以棠,就连拉斐尔的狗影都不见。 晕黄的壁灯泻开了一地的柔和,透过玄关那扇风格简约的屏风隔断,落下的影绰一路延伸到脚下。 熟悉环境里的静谧最容易激发认知放松。 满腔的郁结,在这瞬间得到了彻底的安抚。 陆景摇摇头,笑自己实在太过草木皆兵。 他扶着鞋柜站了一会儿,不知所谓地把杂物篮里的钥匙串拨得哗啦作响,钥匙扣上缠着卡夹,他随手翻了翻,一面是门禁卡,另一面是附中校卡。 正中照片栏,少年眼神锐利,贴着头皮整个儿剃青的发型在棱角分明的五官映衬下是恰到好处的飒爽,唯独那微翘的嘴角流露出几分稚气而自信的张扬。 陆景没忍住,对着照片轻佻地吹响了口哨。 好精神一帅小伙儿,真要放gay圈里,那得逼得多少塑料花姐妹反目? 口哨声惊动了人,乔以棠从厨房门探出半个身子,小崽子目光如炬,在昏暗的灯光中精准无比地逮着了玄关处那道站没站形倚着门板的身影,双眼蓦地一亮。 “回来了!” 乔以棠颠颠地从厨房跑了出来。 像只小狼狗,陆景心想,静下来可可爱爱,凶起来气势十足,还会觊觎主人的那种。 “站门口发什么呆。”乔以棠说,“到了家也不进屋。” 他轻怂鼻尖,没嗅出酒味,便弯腰去鞋柜里拿拖鞋。 德比鞋鞋带散开,下一秒,陆景只觉脚踝被捂得一热,左脚便不由自主地借着那力道微抬,继而套上了家居拖鞋。 乔以棠单膝跪着,姿态虔诚得像祈祷。 脚踝被人不轻不重地捏着,热度一点一点地渗入皮肉,顺着腿脖子,沿着双腿、经由全身血脉扶摇直上,饶是老社畜本畜,也免不了要面红耳赤。 陆景没喝酒,却仿佛有点儿上头,颊边躁意涌动。 眼眸微垂,恰逢乔以棠抬起头来,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三秒。 暖光被人为地调在一个恰到好处的亮度上,披撒在少年肩头,像是荣耀星光破开光年选中的骑士。 陆景嗓子发紧,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乔以棠截了去,“累了吧,先进屋。” 他冲陆景伸出了手,姿态自然得像迎接长途归来满身疲惫的家人。 反了吧,一路被牵进屋,陆景迷迷糊糊地想着,到底谁才是这屋主人? 餐厅灯光亮堂,耳机压着试卷纸搁在餐桌上,乔以棠主动解释,“做完卷子中场休息,先把明天中午的便当准备了。” 陆景眉头一动,有点不高兴:“阿四呢?” 哪有让一个高三生自己做饭的,合着陆太太一回来全屋佣人就得跟着转了? “阿四姐过来扫了屋还做了晚饭,有问我明天想吃什么,我没想好就让她先回去了。” 陆景挂着陆太太同款嫌弃脸,“吃什么还得问你?那万一没灵感不是还得饿死了?” 常年工作餐傍身的他对“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之类的问题简直烦透了。 “课间点心呢?”陆景不屈不挠,“还得你自己准备?” 乔以棠:“问题不大,实在饿了学校有饭堂。” 也就是到了陆景这儿后才有这些讲究,换以前,别说课间点心,正餐都没人理他。 说完很随意地在陆景头顶摸了一下,转身走回厨房,“你吃了吗?” 陆景在陆宅喝了一盅汤,吃了一小碟的清灼菜心,这会儿一拍肚皮就剩个响儿,现在见乔以棠的进厨房,便条件发射地犯了馋。 “要是能来上一晚牛肉丸条汤就好了。”陆景说。 乔以棠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景双手交叠放在桌沿,一脸无辜地坐着。 乔以棠手刚抬起,陆景立刻说,“我这就上楼拿画布!” 拿画布干嘛去?当然是蒙了菩萨的眼好叫他在屋里头大口大口地吃牛肉! 热腾的汤碗不到十分钟就上了桌,正宗的城牛肉丸,薄厚适中的荧白色细条,油绿的生菜叶点缀在碗边,芹菜切细了浸在通透的汤汁里,上面还又撒了一层现爆过的蒜蓉。 小陆总嘴挑,吃极讲究,食材从城直运不算,那一撮爆过的蒜蓉才真正挖出了他记忆深处最缅怀的城味儿。 陆景用筷子尖慢条斯理地挑着细细的条,这玩意儿跟羊城的河粉还不同,口感更细腻些,也爽口些,城的大街小巷多了是条店,跟肠粉摊并称城本地快捷餐饮霸主。 手机震了下,是于锦乐微信问他到家没。 陆景回完消息把手机重新倒扣桌面,到了这钟点,电话爱接不接就看他小陆总的心情了。 粤地口味少油轻盐,到了菜里尤重鲜度,清汤寡水衬得牛肉丸格外鲜香,就这么一碗再简单不过的条汤,将连日来几地奔波疲极惫极的陆景伺候得一本满足。 乔以棠最令他心软的一点,就是这一手厨艺。 这跟香婶又不一样,香婶是随伺陆家母子多年攒下来的经验;而乔以棠少时困顿,这手艺是他于生活困窘中磨砺出来的生存本事。 陆景天生少爷命,别说吃苦,丁点儿委屈都受不得。 都说作品是艺术家情绪与经历的映射,陆景的画里有缤纷有张扬,唯独缺了那点儿对困苦的共情力。乔以棠那些挣扎的过往,他没法感同身受,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生活点滴面前,他总情难自禁地滋生出一种难言的苦闷。 乔以棠才十八岁 陆景想起初识时小孩儿沉沉阴郁的眼神,又想到重逢时他那不堪其扰的排斥,帮他解了围,也只从疏离防备升格为小心谨慎而已。 想上他出租屋蹭个饭,还百般推脱…… 如果不是自己死缠烂打,大概街头车祸偶遇那次后就没有了下文。 世事多奇妙,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乔以棠的过往产生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乔以棠大概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心甘情愿地为他这个麻烦精挽起袖子下厨做羹汤。 乔以棠过来收碗筷,顺手拧了毛巾给陆景。 寸头的好处是随时随地都能将那深刻的五官轮廓尽收眼底,陆景托着下巴,看得出神。 他亲眼见证了少年眉宇间的凝重日渐纾解,又亲身感受了少年眼中的鲜活一点点地点燃,生命遒劲勃发犹如山野枯木逢春吐了芽,流年千百转,最后定格为校卡上那个神采飞扬,自信而略带痞气的少年笑颜上。 “再看我”乔以棠把碗筷了一推,俯低身子,擦着桌面凑过去,乌沉的眸底深处紧锁住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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