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眶通红地盯着丈夫手里的钱,突然疯了似的扑了过去,恶狠狠地把那几张已经被他塞进口袋的票子拼命往外掏:
“不行!你拿了我的工资去喝酒,偷光了家里的积蓄去赌博,我都不敢管你……但孩子的学费还没交,老师已经宽限一个学期了,不能再拖了!”
男人极少遭到妻子的反抗,眼下见她竟然敢扑过来抢钱,怒极之下,把手中的酒瓶往桌上一敲,伴随着哐嚓一声巨响,锋利的玻璃碎片便四下飞溅开来,要不是刘爱国躲得快,只怕早就被划伤脸了:
“你竟然敢顶嘴?!”
一旦动起手来,男人就仿佛找回了自己在赌桌上输掉的自信似的,高高举起手中残破的玻璃酒瓶,对着自己的妻子就狠狠打了下去,鲜血与新的玻璃残渣混杂在一起,砸出了他的男子气概和女人惨烈的尖叫:
“杀人了!救命、救命啊——要打死人了!儿子,帮妈妈报警,快!”
年幼的刘爱国试图扑到妈妈的身上,为她挡住来自父亲的殴打,可他的力量实在太小了,区区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在暴怒的成年男人的面前,委实不堪一击。
他当场就被拎着衣领狠狠丢了出去,手脚和膝盖都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摩擦得血肉模糊了,然而这点伤势,与他那还在屋里被殴打着的、凄惨的求救声越来越弱的母亲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刘爱国的眼前突然弥漫开一片漆黑,比之前的抽痛更加让人生不如死的尖锐的痛感立刻从他的脑海里炸开了,瞬间便传遍四肢百骸。
——就这样,在丢失了六岁之前的所有记忆数十年后,机缘巧合之下,他终于想起了自己那段丢失的童年记忆的真相。
小时候,他的父亲总是对母亲非打即骂,动手打人的理由也千奇百怪,其中,因为母亲不给他钱不让他去赌、不让他酗酒这两大理由总是位列榜首。
可不管刘爱国的父亲怎么打人,他的母亲也怀抱着“他应该能改好”的美好期盼,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庭;为了同时供丈夫的酒钱和儿子的上学费用,她甚至打了三份工,白天去工厂上班,晚上去大排档做饭,周六周日放假的时候还要去做家政零工。
刘爱国那时虽然很小,但也觉得爸爸总是这样打人是不对的。
可他每次报警,姗姗来迟的警察们也只会为难地摇摇头,告诉他,“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劝妈妈说实在不行就不要爸爸了,可面容枯槁的女人也只能为难地叹气,说“你爸爸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这样混乱的家庭中,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
想要结束这种局面的方法很多,但最惨烈的一种,便是以一方的死亡为休止符画下句点——
在刘爱国六岁的那一年,在满目的血红中,他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因为“亲眼目睹父亲将母亲家暴致死”这样的记忆,对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实在太痛苦了,身体的应激之下,自我保护机制立时便起了作用,再加上他被丢出门的时候又撞到了头部,多种负面因素叠加之后,他的大脑便强行把这段记忆封存了下来。
后来他的父亲并未因这件事受到多大的惩罚,只是进拘留所待了几个月而已。然而等他从拘留所出来之后,依然不务正业,成天酗酒,更要命的是依然没有戒掉赌瘾。
他自己当天能不能吃得上饭,都是根据那一天的赌运来的,又怎么可能再养一个小孩子呢?就算这个孩子是他自己的血脉也不可以。
就这样,刘爱国在成年之前,就像个皮球一样,被各个亲戚家踢来踢去。
帮别人养孩子本来就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再加上这孩子又不是父母双亡,麻烦便更翻一倍;他还有个赌鬼兼酒鬼的父亲,那麻烦可就要翻上十倍百倍都不止了。
有的时候他的父亲赢了些钱,会把赢的钱寄给亲戚,让他们对刘爱国好一点;但更多的时候,他的父亲从来不会往他这里寄生活费,就权当自己根本没有这么个儿子。
时间一久,这种“倒贴钱替一个有手有脚但偏偏不干正事的男人养孩子”的憋屈感,足以令最善良最温和的人都翻脸。
但无论他们对刘爱国的感情有多复杂——他的母亲那边的亲戚都快要恨屋及乌了——却还是把他给抚养成人,没有抛弃他,没有让他辍学;在得知他已经失忆了之后,更是没有告诉他真相,把这段过分惨痛的记忆封存在了小男孩的心里,只告诉他,你的父亲不是好人,而你的母亲也已经去世了。
也正是出于对他的父亲的偏见,他所有亲戚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样,刘爱国成年后,更是被他们挟恩求报多次。
要不是看在他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份上,那帮从来不说半点好话的亲戚,别说得到他的报答了,只怕连他家大门都进不去。
然而也正是由于他的父亲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过于深刻,他的亲戚们对他不经意的嫌弃更是帮他提前敲响了警钟,很难说刘爱国从什么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将想法付诸实践了,并且看起来还做得蛮不错的样子:
我将来一定要顾家,对妻子和孩子好,坚决不能做乱七八糟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能变成这样的人。
——天光乍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区区六年的时光实在太短太短,可对他的人生造成的影响,却那么长、那么深远。
刘爱国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眼前都有些模糊了,只觉不知今夕何夕。
劳动工会里的不少人都是在施莺莺的帮助下,借由自己过分惨痛的记忆觉醒了异能的长空基地元老级别的幸存者,对这种“黄粱梦醒王如隔世”的恍惚感已经见怪不怪了;再加上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不好太八卦,便十分默契地将工会大厅的一角,留给了刚从梦里醒来的刘爱国和他的家人们。
他的妻子和一对女儿紧张得心都快从胸膛里直接蹦出来了,一见他睁开眼便忙不迭地问道:“感觉如何,还好吗?现在真的不晕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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