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逃出来开始,她就时常不清醒了,在她看来,人只要进医院,就代表了死亡,代表了再也出不来,再也没办法和家人团聚,所以,她一直很抵触去医院。”“我以为她最舍不得的会是阿钦,没想到,没想到……”纯粹赤诚的爱意从来不会因为漫长的等待而消散,它只会被寄托在甘之如饴的长久守候之中,永远火热滚烫,不会降温,也不会褪色。路爷爷将一张泛黄老旧的照片递给他们,眼神带着怀恋:“这是那天乔乔在花园里拍的照片,她后来偷偷送给了我,我一直留到今天,可是那件裙子……我不知道,我没能把它带出来。”照片时间太久,已经有了很多斑驳的痕迹,路奶奶的脸看不清了,只能看见他捧着一束花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白色的裙子简洁优雅,裙摆在地面铺开一朵蕾丝相间的花。陆邀或许不知道,但是虞了一眼可以认出这是独属于那个时代的很经典的款式,现在婚纱店或者礼服店几乎不可能买到,或许一些怀旧的照相馆或者收藏者手里可能还有机会。但是这里离萱城太远了,找到再送来也不知道是几天之后。陆邀寻思两秒:“路爷爷,照片我先带回去”“让我试试吧。”虞了主动请缨:“我带了布料,缝纫机也是现成,这件裙子款式不难,一天一夜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就是一些蕾丝和装饰物可能……”“不用担心。”陆邀给他肯定的答复:“我来找。”两人回了客栈,虞了就钻进房间争分夺秒开始忙了。陆邀没有上去,他往厨房望了一眼,只有关证一个人在吃饭。“小松。”他问一旁赵小松:“你远哥客栈里的两个客人来过吗?”赵小松:“来过啊,不过只有那个男的来了,还问过我你和了了哥哥去哪儿了,我说不知道,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老大,你要出门?”陆邀点点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如果那个哥哥再来,你还是告诉他你了了哥哥没回来。”赵小松:“明白,一定完成任务!”陆邀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白色塑料袋。他上到二楼,敲敲虞了房门后推门进去,虞了正好在做纸样时犯了难,见他回来了,就问:“上次就想问了,你这儿有尺子吗?木尺软尺都行,随便来一个。”“有,你等我一下。”陆邀把塑料袋放在桌上:“这里头是两条蕾丝丝巾,你看看能不能用。”陆邀走后,虞了打开塑料袋拿出丝巾,有很明显的使用痕迹,不是新的,估计是陆邀从哪位邻居家里借了或者买来的,面幅很大,两条加起来用在下摆上绰绰有余。陆邀很快拿来一把黄木尺,尺寸有些小,但这样的条件下能有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陆邀,你帮我压着些。”虞了将纸铺开,纸张很大,场地限制的情况下一个人不太好操作。陆邀帮着虞了将桌上杂物都清开放到一边,尽量留出最大的操作台空间。虞了一工作起来就很容易投入到心无旁骛的状态,细致地量纸,裁布,拼接,走线,每一个复杂的步骤在他手里都如寻常喝水吃饭一般轻松熟稔。隔行如隔山,陆邀能帮到的忙很少,依旧寸步不离陪在虞了身边。只是这阴差阳错间,他竟也能够理解虞了往常时刻感叹他是否全能的心情了。当一个人近距离接触到一个自己不了解的,却是在行业里登上顶尖的专业领域技能时,生出的景仰钦佩是不会受自己控制的。而他的情绪或许比虞了的更盛,因为此时此刻的虞了,无论从客观还是主观,在他眼中已然可以类比不可企及的星星,在闪闪发光。从上午一直到入夜,刨去吃饭的时间,虞了几乎没有踏出房间门一步。裙子的雏形已经大致出来了,对比一下照片,相似度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再把蕾丝缝进下摆,其他地方稍加调试,就能大功告成。但虞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靠近灯下仔细辨认着模糊的照片,在裙子腰际的位置有了发现:“啊,这里提了褶皱,固定的地方糊掉了,好像是花的形状。”陆邀:“可以用布料叠出来么?”“能是能。”虞了为难地看着裁剩下的残布:“可是白色的布料我已经用完了,这些太碎,有难度,可能也不够。”陆邀没什么白色的衣服,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快十二点,山里的人睡得早,一般八九点就陆续熄灯休息了,这会儿再去借布恐怕难度不小。虞了把自己行李箱翻了一遍,只有一件白色t恤,但是布料明显和白缎不搭,强行缝上去太突兀了。他抹了一把脸,安静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陆邀:“白裙子,你觉得王文嫣会有吗?”陆邀放下木尺:“我去问问。”“不用,你去了也认不了布。”虞了站起身:“还是我去吧。”两分钟后,虞了站在王文嫣房间门口给自己做心理准备。里面很安静,应该……没有在忙。反正他就站在门口,不进去就行。他抬手准备敲门,门却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拉开,王文嫣靠着门框懒洋洋看着他:“在我门口停半天了,找我有事?”虞了:“……”王文嫣抠着手指甲:“放心吧,我跟陈法分手了,房间就我一个人,没什么不该看的。”分了?虞了很意外,不过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他还有正事。他把路奶奶的事情长话短说讲了一遍,重点放在最后:“现在就差白色布料做堆花,或者你这里有现成的白纱花也可以”“哦,知道了。”王文嫣打断他的话,转身回到房间,再出来时,她将一条吊带缎面裙扔到虞了手上:“这个行吧?拿去吧,不用谢~”虞了没料到这么顺利,更没料到王文嫣给他的这条裙子连……吊牌都还没拆?“你这,新的啊?”虞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收。“不行?”王文嫣挑了挑眉,干脆将裙子从虞了手里抽回,顺手摸了柜子上的剪子往领口位置随意剪了两刀,重新扔给虞了,混不在意道:“喏,现在旧了。”虞了:“……”虞了:“感激不尽,多少钱,我转给你。”“算了吧,没几个钱。”王文嫣放下手臂转身回房,尾音扬得婉转:“裙子做好给我看一眼就行,我还挺好奇,以前的地主大小姐,穿的都是什么样~”白色缎面的布料,和虞了用来做裙身的料子相差无几,堆成花仔细缝上去,效果浑然天成,剩下的甚至能够还原袖口的两层绸布荷叶边。凌晨过半,裙子终于做完了。虞了仔细检查了裙身确认没有问题,紧绷的神经放松,头晕眼花的,转头就砸进了陆邀怀里:“困啊。”陆邀抱住他,轻轻捏着他后颈:“完成了?”“嗯。”虞了埋着脑袋,声音含糊,却很放松:“完成了,路爷爷和路奶奶不会再有遗憾了。”自小到大的成长时间里,虞了听过很多故事,有聚有散,有喜有悲。他太感性了,更容易共情,一个悲剧经常能叫他惦记很久,并不会觉得回味无穷或者深刻感慨,他只觉得难受,遗憾,浑身不适,意难平。“陆邀,跟你说个招人笑话的事。”他闭着眼睛,小声道:“我真的很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悲剧,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人,都是圆满的……”“不会招人笑话。”陆邀拥着他,低声似哄:“路爷爷和路奶奶他们不是悲剧,是圆满。”“即使过去几十年里没有说开,他们仍旧始终陪伴着彼此,至少这漫长的一辈子里,从相遇到今天,他们在对方的人生里从未缺席。”“了了,不是所有事情明明白白摊开就是完美,岁月都无法灰败的长情更不会被朦胧掩盖,他们携手跨过了一个世纪,已经是太多人的求不得。”“他们一直在一起,没有遗憾。”第二天一早,两人带着裙子来到路钦家,路钦和路爷爷看见裙子,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路钦瞪大眼睛:“你们……竟然真的做出来了。”“还得多亏陆老板帮大忙。”虞了笑道:“要是没有陆老板,布料就要把我卡死了。”陆邀:“不用听他的,裙子都是他在做,除了帮忙压一下纸样,我搭不上什么手。”路爷爷颤抖着接过裙子,仔细看着上面每一处细节,枯槁的手一寸一寸从上面拂过,被岁月刻满了沧桑痕迹的脸上如今被回忆浸透得柔软。“就是这个样子。”路爷爷哑声感慨:“那时候乔乔穿给我看的就是这条裙子,她长得好,是县里有名的美人,头发留得老长,赶时髦弄得卷卷的,穿上裙子戴上花,就和画里的仙女一样……”经过岁月雕琢的东西是无形的宝藏,这些记忆不是在泛黄,只是被打上了时光荏苒的滤镜,无论它们静默,吵嚷,哀愁,欢乐,如今细细听来,都叫人震撼。虞了看着路爷爷,忽然之间,他好想有点明白了宋老爷子那句话了。人穿的衣服,得有人情味在里头才好。别的不说,至少这条裙子在他眼里,和他之前设计制作过的每一件服装,都不一样。路奶奶换上裙子,被扶着站在镜子前,那是虞了自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见她脸上露出笑容。“阿溪,你找到我的裙子了。”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谁也不知道她眼中看见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是如今的满头银丝,还是曾经的墨发瀑。但这都不重要,她很高兴,很满足,那就已经是完美了。“好看吗?”她笑着,转过头去问她的阿溪。路爷爷稳稳搀扶着她,出神一般望着镜子里的路奶奶,郑重其事点头:“好看,小姐无论穿什么,都好看。”路奶奶眼神温柔:“那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穿这件,好不好?”路爷爷红透了眼眶,哽咽:“好……好……”镜子外是老态龙钟的老人,镜子里是早已互生情愫的年轻男女,它割破了空间,却回溯了时光。路钦抬起手捂住了眼睛,虞了忽地扭头抵着陆邀肩膀,低着头闷不吭声。陆邀揽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应路奶奶的愿望,他在院子里为他们拍了一张照片,随后一行人上车出发,赶往县城医院。虞了没有去,他独自回了客栈,刚在厨房拿了一屉小笼包坐下没多久,文远就溜溜达达过来了。“陆哥不在吗?”他看着今晚的小笼包卖相特别好看,也跟着要了一屉。张姨给他拿包子过来时,顺便给两人都盛了一碗豆浆。“不在。”虞了喝了一口豆浆,好甜:“他去医院了。”文远:“啊?他咋了?刀枪不入的铁人也能生病?”虞了特别不赞同他这句话,陆邀再厉害也是普通人,是普通人当然就会生病,不过这话反驳起来太奇怪了,好像他盼着陆邀生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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