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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ldo;王尚书家的长女王娴姑娘，温柔贤淑……&rdo;晋王妃心思飞快地转动着。倘有可能，她是很想提王姝的，王娴毕竟在家中不得宠。但王姝是景泰公主伴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晋王侧妃，纵然此刻提出来皇帝不驳回，日后也未必真能纳进府来，还平白的让晋王落个&ldo;交结大臣&rdo;的口实。倒不如纳了王娴，至少在明面上，王尚书就等于与晋王一派有了牵扯。那么日后倘若真有什么，王尚书也会多一丝倒向晋王府的机会。

果然，皇帝先听到王尚书的名字，眼下的肌肉微微收缩，但听到是王娴，又释然了：&ldo;朕也听说王家长女规矩，极少抛头露面。&rdo;

这就是允许了。晋王妃心里一松，随即又飞快地转动起来‐‐是再挑一家有助力的么？可是这些侧妃出身若是太高，日后自己要如何？王娴性子懦弱，可王尚书却是只狐狸。自己若是能生嫡子也就罢了，偏偏是不能生……

&ldo;孟祭酒家的长孙女孟瑾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正合王爷的意思。且孟姑娘瞧着是宜男之相……&rdo;晋王妃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这孟家姑娘看着不是个软性子的，但其父早在皇上面前失了圣心，如今还在同文馆烧冷灶，日后少不得要倚靠晋王府，想必孟瑾再傲气，这腰也不能挺得太直。

皇帝原本以为晋王妃会再挑一家高门大户的女儿，没想到居然提的是孟家女，心里倒觉得晋王妃安份，便痛快地点了头：&ldo;你是个有分寸的，既瞧好了，必无不妥。朕这就下旨，着两家女儿赐给晋王为侧妃，给正四品诰命。&rdo;说着，索性叫过内侍来，立时便下了旨意。

太后欣慰地看着皇帝，想再说句什么，却忽然伸手握住了喉咙，发出闷哑的声音，两眼渐渐翻白。

&ldo;母后，母后！传御医，快传御医！&rdo;内殿里，爆发出皇帝绝望的喊叫声。

太后薨逝，举哀三月，民间不得婚丧嫁娶，官员家中罢饮宴，着素淡衣饰。一时间，京城之中家家都在为太后的丧事忙活。

当然，也有两家人没在忙活这个，因为接到了宫里的旨意。

&ldo;什么？让她去晋王府做侧妃？&rdo;王姝气得直跺脚，&ldo;她，她什么时候讨好了晋王妃的？谁让她去讨好晋王妃的？&rdo;若是王娴做了晋王侧妃，那她在景泰公主面前算什么？景泰公主一定会发脾气的，到时候还不是她吃苦头？

王夫人脸色也不大好看：&ldo;这是皇上的旨意，别说了。&rdo;说什么也没用了啊，难道你还敢抗旨不成？只是，只是这个唯唯喏喏的丫头居然做了王府的侧妃，进门就有四品诰命，而她这个继室，如今也才只有正四品的诰命呢。

&ldo;娘！&rdo;王姝气得不行，&ldo;皇上这是什么意思‐‐&rdo;

话才出口就被王夫人狠狠喝斥了回去：&ldo;住口！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rdo;皇帝也是你议论得的？

&ldo;夫人‐‐&rdo;王尚书掀帘而入，进门便道，&ldo;皇上的旨意说三个月后就接娴儿入王府，这嫁妆得赶紧准备起来了。&rdo;

王夫人忍着气先打发了王姝回自己院子里去，才道：&ldo;老爷，这侧妃也是妾，哪有做妾的还要带嫁妆进门的？&rdo;

&ldo;胡说！&rdo;王尚书沉了脸，&ldo;侧妃是一般的妾吗？一般的妾有诰命？到时候满京城的人都看着呢，孟家还有个女儿进晋王府，到时候孟家女儿有嫁妆，我家女儿没嫁妆，你这是想告诉别人，咱们家不愿奉旨？还是说你看不上晋王府，连个嫁妆都不屑准备？&rdo;

王夫人语塞：&ldo;这，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是说，皇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咱们姝儿做了景泰公主的伴读，娴儿却嫁到晋王府，这，这让咱们站到哪一边‐‐&rdo;

&ldo;更胡说了！&rdo;王尚书立刻喝断了她，&ldo;我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说怎么做就怎么做！&rdo;站什么队？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他的头上只有一块天，就是皇上！

王夫人两次被丈夫斥责，不敢再说什么了。王尚书平了平气，放缓了声音：&ldo;你莫要糊涂。这是皇上赐婚，是我王家的脸面，不可给脸不要脸。咱家一切都仰仗皇上，别说嫁一个女儿，就是皇上说要姝儿出嫁，你难道敢抗旨？&rdo;

王夫人自然不敢，只有喏喏。王尚书看她顺从，声音便放得更软了些：&ldo;娴儿她娘是没什么嫁妆的，少不得要你贴补一些。既是做侧妃，也不宜置办过多，也要合咱们家的身份‐‐&rdo;若是嫁妆太多，没准要落个贪腐之名，&ldo;我琢磨着，孟家嫁女也不会太过张扬，就置办十八抬嫁妆吧，大家面上都好看。&rdo;

这嫁妆有一百零八抬到九抬不等，但嫁妆的内容却不能只看抬数，每一抬里头装多少，装什么，这却是极有讲究的。王夫人一边答应，一边心里已经盘算起来了：多放些绸缎衣料，这些东西压着份量呢，可隔了年的、花样不新鲜了的，就不值钱了，正好把自己嫁妆里那些积压的衣料换出去；少不得也还要陪嫁个庄子或铺子，自己嫁妆里有个脂粉铺子，生意不怎么样，就陪嫁这个……

王尚书终究是个男人，不晓得这嫁妆里头的猫腻，只看夫人统统答应下来，便心情愉悦地出去了。他也想去打听打听，孟家究竟准备陪嫁多少抬嫁妆，毕竟是一起进门，若是有个高下可就不大好看。

到孟家宣旨的内监只比王家晚到了一炷香工夫，这会儿也已经宣旨完毕回宫去了，只留下一家人对坐着发怔。

林氏的眼泪已经忍不住了：&ldo;太后过世，怎么反而下了这么一道旨意……&rdo;她都已经跟钱太太私下里通过气了，只是看着太后身子不好，不敢在这个时候定亲，免得被人说话。谁知道一道旨意下来‐‐早知道还不如早定了亲事呢！

孟老太爷深深叹了口气：&ldo;旨意已下，说这些也无益了，反而让瑾儿听了伤心。&rdo;这时候容不得不嫁，若是心怀怨恨，只是徒添烦恼罢了。

林氏抽噎着道：&ldo;儿媳也知道，只是，只是这心里……&rdo;

孟素蓉沉默地递给嫂嫂一块新的帕子，将林氏手里那块被泪水湿透的帕子换了下来。林氏的心情她是最了解的，前些日子她把顾嫣然许给周鸿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心情？

&ldo;晋王为人还算宽厚，&rdo;孟老太爷的背好像也有些直不起来了，&ldo;皇后教导的儿子，无论如何也不是那等暴虐之人。且有才名，咱们瑾儿嫁过去，若好生经营着，也能琴瑟和鸣‐‐&rdo;

孟老太爷说着这些话，心里难受之极，不由自主向身边的孟老夫人看了一眼。琴瑟和鸣，那说的是夫妻之间，就譬如他和孟老夫人。孟瑾只是个侧妃，上头还有正妃呢，如何谈得上琴瑟和鸣？千娇万宠养大的孙女，原想着嫁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举案齐眉夫妻偕老，谁知道居然要去给人做侧室……

孟老夫人也在擦眼泪。孟瑾孟玫都是在她膝下长大的，比孟老太爷还要舍不得。只是她一生柔顺惯了，这会子既然是皇帝下的旨，知道不能抗旨，倒是已经想到更实际的事上去了：&ldo;得，得给瑾儿好生准备嫁妆才是。虽说这侧室‐‐可到底是进王府，咱们备个十八抬的嫁妆总不为过吧？&rdo;

孟老太爷沉吟了一下：&ldo;这事儿，不如跟王家通个气儿。宁愿抬数比王家少些，也别出这个风头。横竖箱子里放实惠些，里子要紧。&rdo;这是去做侧妃呢，还是低着头做人好些。

孟老夫人擦着眼泪点头：&ldo;媳妇啊，你也别哭了。这进了王府不自由，就是外头有庄子铺子，怕也不好管，你得挑了忠心能干的去管，还得多带些现银子，王府那些下人，没有银子哪里使唤得动。&rdo;

孟家长辈在外头絮絮地商议嫁妆，孩子们却在后厅面面相觑，最后倒是孟瑾先打破了沉默：&ldo;都这样做什么？这是皇上赐婚，又不是要赐死。&rdo;

&ldo;姐姐‐‐&rdo;孟玫眼圈一红。她年纪虽小，也知道做妾不是好事。

孟瑾摸摸妹妹的脸：&ldo;莫哭。等姐姐进去些日子，想办法接你们去玩。王妃看着不是那等刻薄之人，只要我守着本份，她该不会难为我。&rdo;想了一想又道，&ldo;王家大姑娘也不是个爱生事的，想来不难相处。&rdo;

&ldo;表姐也不能掉以轻心，防人之心不可无。&rdo;顾嫣然低声道，&ldo;再说，还有下头的侍妾和通房呢。&rdo;王娴或许是个省事的，可下头那些想往上爬，想摆脱低微身份的女人，谁知道会闹什么夭蛾子。

孟瑾笑了笑：&ldo;我知道。表妹也别只担心我……&rdo;平南侯府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嫣然低了头。周家办了过继之礼，开祠堂将周鸿的名字写到了长房周勋的名下，然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又回西北边关去了。孟素蓉原想让孟珩或孟节出面将他请过来说说话，最终也未能成功。不过毕竟她现在年纪还小，说到出嫁至少还有两年呢，孟瑾却是三个月后就要进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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