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好了吗?”远处,刘娘子在喊她。
虞知安瞧了瞧自己篮子里满满当当的绿色蕨菜,高兴地应了一声:“哎!采完啦,采了好一筐呢!”
刘娘子是她和张瑾殊借宿人家的女主人,为人热情,老实善良,心肠不错,当刘娘子随口问她要不要去摘野菜的时候,虞知安满心欢喜,一口应下来。
临近叁月初,此处位于山腰,环境温暖湿润,满山的蕨菜长得极好极盛。日头斜照,微风徐徐,卷起满眼绿色波涛,朝人袭来暖暖湿意。
她小幅度扭了扭疲惫的脖子,远远瞧见那立在山崖边上的那两人时,悄悄叹了口气。
她醒来便发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看张瑾殊的意思,他也不认识出山的路。就方才,他同村长说是要顺路来看看山里边生长的用于染布的栀木,直到现在,已在那处看了许久。
她总觉得,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地方。
……也不知道朝喜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得见这里。
但无论如何,她总得小心谨慎些许。
用手压了压篮子里满出来的蕨菜,虞知安抬头时,刚好碰见他们下来。
张瑾殊看到她俩交谈甚欢,嘴角弯了弯,顺势牵起她的手。
“娘子,久等了。”
她挣脱不开,低着头“嗯”了句,任他接过了手中的菜篮之后,被他牵着,红着脸一路绕回到村庄里。
农家人不赶农忙时,清水淡茶配着叁两小菜,便能悠闲自在过完一天。日色随春日渐短之际,转眼便到了晚上熄灯之时。
因着对外说的夫妻身份,虞知安和张瑾殊不得不装作亲密的样子共同躺在床上。
此时是清醒地和他躺在一起,虞知安心里叫苦不迭,垂眼思索之际,张瑾殊便脱了外衣坐在床榻外侧,一副清冷浅淡的样子,示意她躺下。
她心头一凛,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小心地掖好被角,僵硬着身子睡下。
看她这抗拒的样子,张瑾殊默然,眼眸暗了一瞬,便也躺下。
“先生,有蚊子。”她往里缩好了手。
“不是拿艾草熏过了?”这艾草是他特意寻来防蚊虫的,怎么,功效在这没几盏茶的功夫间便全都没了?
虞知安委委屈屈:“可是我听到它在叫……”
“闭嘴。怕它叫就自己把手放在外边。”张瑾殊回,随后再不语,剩虞知安一人在内心疯狂腹诽。
屋内的腐木气息已被艾草味压过,辛香味铺了满屋。
她闻着这股气息,又想到了昨晚那个梦,梦里的人还是记不起是谁,她不耐烦地又翻了个身子。
“虞知安,不想睡便别睡了。”张瑾殊交手在腰腹上,连眼皮都未掀开,起唇冷淡轻呵她。
“……”
虞知安丧气地哦了一声,又翻回来平躺在床上,借着月色睁眼看头上的木梁,身子一动不动,最后迷迷糊糊地睡去。
屋内人的呼吸绵长,放得极轻。
整个村庄,静谧安详得好似一幅水墨画。
朦胧月色透过红棕色云层穿过树叶枝缝,清冷冷的洒在地上。
地上的忽地出现一个黑影,被月色挤得极矮极矮,此时正拖着脚步走在灰黑色泥路上。
细看去,那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发出极重的“嗬—嗬——”喘息声,如风灌入豁口的木匣般,听得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吱捏——”篱笆门转眼间被推开。
那黑影飘如鬼魅,停在院门外,缩着脑袋嘻嘻笑地看向周围,下一瞬便飘进院内。
四方院子浸在阴森的灰调中。
木门藏在屋檐下,几处窗扇朝外打开,被湿风轻轻抚摸,露出屋内的昏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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