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蔓儿听出来张氏的话总含有几层的意思。
&ldo;娘,你要给上房送饺子。我不拦着,但咱得弄明白,这饺子是给谁送的。&rdo;连蔓儿道,&ldo;给爷和奶送,我没话说,别的人,没必要。&rdo;
&ldo;主要是给你爷和奶送。可那么多人一起吃饭,总不能都看着。&rdo;张氏叹了口气。她难道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多吃几口,可又担心上房人多口杂,说他们一分家就只顾自己,不贤惠不孝顺。
&ldo;那就不是该咱们想的问题了。&rdo;连蔓儿道,张氏又责任心爆棚了。&ldo;要照娘的意思,把两笼屉的饺子都端过去,也不够吃。&rdo;
作为分家出来的,他们只需要孝敬连老爷子和周氏就可以了。
&ldo;二伯娘是啥脾气咱谁不知道,她嘴贱,她的话咱这个耳朵听了,直接从那个耳朵倒出去,根本就不用走心。&rdo;连蔓儿又道,&ldo;娘,我知道,你觉得咱一分家出来,就吃的比以前好,比上房的饭食好,你心里不落忍是不是。&rdo;
张氏微微点了点头。
&ldo;可是咱吃这些也不是经常的事。上房吃的不好,也不是咱们的错。娘,你算算,没分家的时候,如果不是把钱都贴给大伯一家,像这样的吃食,不说常年吃,偶尔吃吃,难道就吃不起?&rdo;
这话确是实情,如果不是要供养大房,连家的日子本可以不用那么俭省的。
&ldo;蔓儿,你说的有道理。&rdo;张氏听了点了点头,&ldo;可是就给你爷奶送,你大伯他们,还有好几个孩子都看着……&rdo;
&ldo;娘,大伯娘、花儿姐他们穿金戴银,我们不是也只能在旁边看着?&rdo;连蔓儿道,&ldo;那还是没分家的时候那。&rdo;
张氏和连守信就没话说了。
连蔓儿想了想,&ldo;爹,娘,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请我爷和奶上咱家来吃。&rdo;
&ldo;你爷和奶肯定不来。&rdo;连守信道。
&ldo;可是咱们的礼数应该做到啊。&rdo;连蔓儿道,&ldo;如果咱们请了,他们不来,咱再送一碗饺子过去,给爷和奶,这样既孝敬了爷和奶,别人也没话可说。&rdo;
&ldo;行,那我就去请。&rdo;连守信站起身往上房去了,一会功夫就又回来,果然连老爷子和周氏都不肯过来吃。
&ldo;爹说咱包顿饺子也不容易,让孩子多吃些。&rdo;连守信道。
连蔓儿已经捡了一大碗的饺子,&ldo;那我把这些饺子送过去吧。&rdo;
&ldo;多捡点,你爷爱吃饺子。&rdo;张氏又亲自动手,捡了几个饺子添进碗里,直到碗里的饺子堆成了小山,再也放不下。
连蔓儿心中并不在意几个饺子,只是不想从此立下这样的规矩,现在张氏和连守信终归还是听了她的话,她也就高高兴兴地端了饺子送到上房来。
上房里,大家正在吃饭,依旧分做两桌,因为少了连守信一家六口人,大家坐的比过去宽松多了。饭桌上的主食依旧是黍米面的窝窝、黍米粥,菜更简单,就是土豆炖茄子,还有一碗大酱,一把大葱。连守仁和连继祖都低着头吃饭,只是动作矜持的很,倒像是在数碗里的米粒。
连蔓儿把饺子递给了连老爷子。
&ldo;……家里没油,买了点板油熬油,用油梭子包了点饺子。请爷和奶过去吃,爷和奶又不去,爹和娘让我端一碗来给爷和奶尝尝。&rdo;连蔓儿笑着道。
&ldo;咋就送一碗来,这够谁吃的?&rdo;何氏在炕梢的桌上,眼睛盯在那一碗饺子上,不满地道。
连蔓儿暗自好笑,已经说清楚了就是给连老爷子和周氏的,现在连老爷子和周氏都没说话,哪有何氏说话的地方。她因此也不接话,只笑嘻嘻地看着连老爷子。
&ldo;你还想够谁吃?&rdo;连老爷子扫了何氏一眼,训斥道,转脸又对连蔓儿和颜悦色道,&ldo;你们刚分出去,日子过的紧巴,好不容易包点饺子,还送啥送,爷不吃,你拿回去,和小七分着吃吧。&rdo;
&ldo;爷,我们过的咋不容易,只要爷和奶不嫌弃,有我们吃的,就有孝敬爷和奶的。&rdo;连蔓儿笑道,&ldo;爷,你尝尝,看好不好吃。&rdo;
四房用油梭子包了饺子,先是连守信来请他和周氏,现在连蔓儿又说出这样孝顺贴心的话来,连老爷子心里非常受用。他也就不再推让,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吃过后就连声说好吃。
&ldo;娘说爷和奶年纪大了,特意把面和的软和些。我回去告诉我娘,爷夸饺子包的好吃那。&rdo;连蔓儿就笑着从上房出来了。
连蔓儿回到西厢房,就将连老爷子的话告诉了张氏和连守信。
&ldo;你爷是个懂礼的人。&rdo;张氏就道,&ldo;快上炕吃饺子吧,就等着你了。&rdo;
原来一家人都没动筷子,就等着连蔓儿回来一起吃饺子。还是自己的家人好啊,连蔓儿心中因为何氏而有的那一点不快,即刻就烟消云散了。
吃完了饭,连蔓儿和连枝儿正在收拾收拾桌子,小七飞快地从门口跑回来。
&ldo;二伯娘带着六哥,好像往咱们这来了。&rdo;
连蔓儿心中一动,一面让小七去想法子拦一拦何氏,一边和连枝儿加紧收拾,碗筷都不要紧,那剩下的饺子可的先收起来。
小七去拦何氏,不过是拖延了一点点的时间,但好在姐妹两个手脚都快,等何氏带着六郎进来的时候,饭桌上就只剩下一些空碗了。
何氏睁大了眼睛,四下踅摸了一遍,啥也没发现,就拉着六郎在炕沿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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