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江垣电话的时候,苏阿细坐在凌晨的烧烤摊边,整理蒋渝芮喝过的酒瓶。
她跟江垣说,昨天晚上蒋渝芮给她打电话,叫她出去喝酒。
蒋渝芮没说什么事,嘴里一直喊着柯洋柯洋。
去了一趟东城,蒋渝芮说见到丁柯洋了。
而且她坚信,她是真的见到了。
蒋渝芮脚腕挂在大腿上,坐在一张蓝色的塑料凳上,脚边是烧烤摊的垃圾和油渍。她一双干净的白鞋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ldo;我想家了。&rdo;她用手掌粗糙地抹了一下素面朝天的脸,&ldo;我为了丁柯洋跟我爸妈闹掰了。他们让我毕业回成都,我说我要跟柯洋去上海,我妈不同意,说就养你这么一个姑娘,你跑了我们还有什么念想,他们非得让我回去,我就不回,我爸给我一笔钱,我就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面混。&rdo;
苏阿细安静地听着。
胖乎乎的烧烤摊店主睡完一觉起来发现这这俩姑娘还在,打着哈欠在旁边坐下来,系上围兜,饶有兴致地听她们聊天。
&ldo;当时想着,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跟他分,我真的是为了他豁出去了,谁知道他这么个人,说没就没了。&rdo;
&ldo;那个时候我大二吧好像,正好那年我们那儿地震,身边同学都去抗震救灾,我连个电话都没法往回打,就一个人闷在宿舍里,每天看着那些新闻哭,后来是我姥姥跟我联系上,说家里人没事。我跟以前朋友都没联系了。我真的……从那时候就再也没回去过。&rdo;
&ldo;我们那儿特别好,人也特别好,你不知道,我爸妈其实特别爱我,我也是从小被宠大的,你说我怎么就想不开要跟这么个男的……我等不起了,阿细,我等不起了。&rdo;
她一边说一边哭,一边喝酒。
&ldo;我那天看到他,我没敢跟他们说,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我觉得是,可是他又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他不回来找我?&rdo;
她双眼通红地看着苏阿细:&ldo;你说,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rdo;
苏阿细平静地说:&ldo;他不会回来了。&rdo;
蒋渝芮微怔,又闷着头喝酒了。过了好一会儿,她低头苦笑一下:&ldo;我是不是太犟了。&rdo;
&ldo;芮姐,你回家看看吧。爸爸妈妈会变老,他们需要你。&rdo;
蒋渝芮抬起头看她,哑着嗓音说:&ldo;你说真的?&rdo;
苏阿细把视线放到远处刚刚暗下去的路灯上,点了点头:&ldo;一辈子那么长,我们不止为爱情活。&rdo;
苏阿细在把蒋渝芮送走之后,慢慢地往学校的方向走。
站在西南门的门口,等待面前的老爷爷给她烤地瓜。
她想奶奶了,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跟姑姑开口说,要把奶奶接回家住。
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她琢磨了一晚上。
身侧传达室里面的大叔喝了一口水,把杯子盖上,拧起来的时候发出摩擦的声音,从窗户缝里流进了她的耳朵。
凌晨的南州,一切都还很安详。
苏阿细接过热乎乎的地瓜,不知不觉地加快了步伐。
穿行在昏暗的教学楼之间,苏阿细突然觉得很冷,两只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正在靠近的身影。
苏阿细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朝她走过来。她喊了他一声:&ldo;江垣。&rdo;然后飞快地跑进他怀里。
&ldo;怎么了宝贝?&rdo;
&ldo;你别说话,抱一会儿。&rdo;
在带着凉意的清晨,躲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感受时间流逝过去,总算慢慢地心安下来,梦呓一样念他的名字,他也不嫌烦地一遍一遍地答应。
天还没亮。
图书馆前的情人坪有股露水味。
在银杏路上走,苏阿细用一个小勺子挖着地瓜吃,给江垣送过去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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