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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第1页）

尾音刚稍稍显弱，他那阴柔至美的姿容中，忽蓄满了澎湃的杀性：&ldo;无论如何，我都要一试！&rdo;

&ldo;你即便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这里，我本意欲成全你怀土之情，缘何定要自断后路？&rdo;成去非随手掷了匕首，冷冷看着他，&ldo;你恨我杀你族人，自以为你等何其无辜，我的族人呢？并州百姓又何其无辜？我大祁并州刺史夏侯绅于此地苦心经营数载，方略得安定，尔等贪得无厌，蠢蠢欲动，复挑战事，你来告诉我，谁是罪魁？&rdo;

&ldo;偃武修文九围泰，沉烽静柝八荒宁，我国朝的梦想，自不是尔等犹如蝗虫掠食的异族人能晓，倘尔等肯与我大祁开放边市，互利互惠，国朝亦有荡荡胸襟，柔远绥怀，远接八面宾朋，可尔等倘只是觊觎我大祁国土，我便只能用前人一句话奉劝尔等，犯我国朝者，虽远必诛！&rdo;

这一番话本该何等悲意慷慨，清歌激扬，可成去非如雪的语调下只覆盖着一层破肤的冷意，狸奴似懂非懂地望着他，心头狂热的杀机已然被泼得退了几分，很快骤然一醒，恨恨道：&ldo;你杀了我吧！否则，日后只要有时机，我还是会杀你！&rdo;

成去非道：&ldo;我多谢你为我绘图，今日之功，你亦有份，&rdo;话中有意停顿，狸奴瞬间作色，那匕首就躺于尺寸之外，倘有那么一线生机，他定要执它狠狠刺入这人咽喉！

&ldo;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要能走得出军营，不会有人再追杀你。&rdo;成去非扬手指向帐外方向，那几个亲兵听言，其中一个脑子转得飞快，急道：&ldo;大将军不可！此人倘是逃了，定会向敌寇泄露我军机密，大将军，此人非杀不可！&rdo;

说着便不觉拔剑上前，成去非漠漠注视着前方，打了个手势：&ldo;让他走。&rdo;

狸奴似不能相信，亲兵们则更不可置信，他们绝对不愿不能不肯信心思向来缜密无fèng的乌衣巷大公子会如此鬼迷心窍，那方才带头进谏的亲兵，此刻焦炙如火，忍不住哀声唤道：&ldo;大将军！&rdo;

其他几人似也明白过来这中间利害，齐声恳切求道，无奈成去非不为所动，示意狸奴大可离去，狸奴辨他神情半日，忽嗤笑一声：&ldo;欲擒故纵，我不会感激你的，我就是死也不会感激你。你自以为的仁德，不过是想旁人作你虏奴的仁德，我倘感恩，就是真的虏奴了！&rdo;

言罢大步出了帷帐，那几名亲兵到底是不甘，咬牙切齿望着那胡人少年就此脱身，方才带头的亲兵实在忍无可忍，&ldo;蹭&rdo;地一声彻底拔了利剑，愤愤然道：&ldo;就是大将军要杀要剐，属下也不能让这人走了！&rdo;

这亲兵掀帘而出，顾不得身后成去非反应，几个大步跟上，却见校尉刘野彘不知何时竟在前头等着，亲兵尚未来得及动作，刘野彘已给了狸奴穿胸一剑，这一下，刺得极深极重，亲兵觉得脸颊上似乎跟着一热，眼前鲜血喷涌如泉，即便在这如晦月色下，也显得格外刺目。

刘野彘从狸奴身上拔出剑，随之在其衣袍上拭了拭饮血剑身，暗骂一句白虏，才抬眸看了看一脸讶然的亲兵。

&ldo;你跟出来，是想杀他的？&rdo;刘野彘问道，亲兵点了点头，&ldo;大将军要放他走，属下思量着决不能放他跑了！&rdo;

&ldo;你做的对。&rdo;刘野彘收剑入鞘，冲亲兵递了个赞赏的眼神，亲兵有些激动，&ldo;校尉大人，大将军会不会杀了咱们？&rdo;

&ldo;走吧，你我一起领罚去！&rdo;刘野彘深叹一声，提步往大帐去了。

帐内成去非见两人进来，无半点诧异，刘野彘窸窣一阵响，跪地道：&ldo;末将把那胡虏小儿杀了！&rdo;那亲兵见校尉大人如此，也跟着跪了下去，成去非默不作语，这跪着的两人半日等不来任何动静，只觉帐内的气息越来越重，犹如外头漆烟夜里的旷野一般。

良久，才听成去非道：&ldo;今日之事，不过让你们明白，怀柔不能远人，只能养患。&rdo;

竟等来这么两句话，亲兵还不能回过神，刘野彘已应声答道：&ldo;末将谨遵大将军教诲！&rdo;

很快，帐内只剩成去非一人，他和衣而眠，有顷便轻轻睡了过去，许是疲惫之故，一夜无梦，天色微醺时，终醒转过来。

三军集合，继续挥师北上，王师的第一个目标便是上党郡。

进入并州的地界，将士们发觉春风已渡，崇山峻岭之间绿意萌动，又有飞瀑流泉相间，自不同江南风光。

等路过一处湖泊，一名小都统手执马鞭前后传了一遍话：&ldo;奉大将军令，各军将水囊满上！&rdo;众人早走得有些乏，一听此令，各自欢喜，纷纷往那河边整顿歇息，饮饱灌满，又得以洗面说笑一阵，身子的困惫扫去许多，再出发时，行军速度果真快了不少。

前头山谷渐渐出现在视线之内，远远望过去，两侧有山脚合抱，谷口甚是狭窄，成去非拧眉看着舆图，思想一刻，命人前去探路，不多时，高立策马来报：&ldo;回大将军，过了这山谷，就是一马平川的大道！&rdo;

成去非点头，吩咐道：&ldo;让两翼骑兵去打头阵，小心埋伏！&rdo;

虽明知谷口这种地方最易设埋伏，可这是最近也是他们依照舆图唯一清楚的一条路，成去非暗自筹算，只盼出了山谷，能尽快寻得附近人烟。

大军缓缓进入山谷地带，成去非持槊而行，保持着十分警觉，约莫行进十里有余，两旁忽扑棱棱惊起几只飞鸟。成去非轻叱一声扯紧缰绳，微微一调马头，来回跺着小步，四下打量着这一处地势。走兵马的狭道不知何时变得稍显宽阔，不过两侧峭壁并无糙木生长，只是格外险峻罢了。而前面则多了一片小树林，蜿蜒有数里地，犹如谷间脊髓，林中地势凹凸不平，时令虽未至夏，可枝叶到底渐渐长了起来，很难辨清林中境况。

成去非如此观摩有时，忽感不妙，此间地势低洼，前有茂林，倘有伏兵，无疑是最佳地点！

&ldo;注意伏击！&rdo;他当机立断大喝一声，&ldo;轻骑随我后方掠阵！&rdo;

不及列阵，只闻飒飒风声破空而来，成去非将马匹一带，斥道：&ldo;快！&rdo;&ldo;燕山雪&rdo;好一阵长鸣，峰峦间回声相和，震的人魂魄一惊。寒芒箭雨自林间纷沓而出，已见人影交错浮动，犹如鬼魅。

轻骑上的将士纷纷翻身下马，迅速举盾持弩，雁阵横向展开，对方放出的箭矢犹如暴雨倾盆而下，霎时间战马嘶鸣声交错一起，响彻山谷。

韦少连接应上来，将成去非一面护在身后，一面挑开接二连三的利箭，大叫道：&ldo;大将军，末将前去把他们引出来！&rdo;

成去非亦举戟奋力挡箭，厉声道：&ldo;勿要乱来！&rdo;

这次伏击是在他意料之内的，只是没想到敌人伏击的是中军，而非先锋部队，想必是前几日那一战，有敌寇得以脱逃，才布下这想要先擒王的埋伏。不过既是如此，这伏兵怕是本着有来无回的心，明知要冒着备受前后夹击之风险，也要在此等候。正思想着，只听耳畔一声巨吼，却见韦少连振臂挥舞着长=枪便朝林间奔去，成去非一惊，而此刻间，箭雨忽止，想必是箭矢殆尽，不及韦少连冲到眼前，林间一骑精锐尽出，化作两翼从侧面向祁军抄来，方向正是直指成去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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