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羽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眸子又黯淡了些。失而复得的心安,勃然欲出的暴怒,在她清透却疏离的目光里,渐渐都变作了茫然,和无力。他坐拥四海,却好像拿她毫无办法。符清羽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没有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虽然仍然愤恨,仍是心气不平,但终究……他有错在先。他不至于不能正视自己的错误。符清羽清了清嗓子,低声说:“你走了这段时间,京城发生了很多事……”睫毛颤动了下,抓着木板的手指也更紧了,可宝缨仍然看着膝盖,默不作声。身子极是僵硬,好像和他同处马车之内,是多么不堪忍受的事。符清羽缓缓吐出一口气,艰难地继续:“朕的婚约,是祖母的权宜之计,也是杨家威逼的结果。这件事,朕起初没有选择,便只能因势利导,顺势迷惑杨家。”“杨灵韵骄纵任性,目中无人,因为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幼稚又狠毒。即便杨家没有叛国之举,朕也不想立她为后。但是,在十拿九稳真正摊牌之前,亦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朕再是看她不顺眼,该有的尊重和礼节,也不能少。”“那次在皇陵,香囊掉了出来,被她捡起,强行不还。杨家人跟着起哄,那种情形下,朕也不能真同她计较……”宝缨端坐着,一动不动。符清羽眉间渐渐凝出些悲凉,胸口涨得生疼。他从小便是个内敛话少的孩子,即使是父母还在、兄弟姐妹环绕时,也很少对谁吐露心声。从不知道,坦露心迹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符清羽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修长手指覆在宝缨手上:“丢了香囊的是朕,那天朕很不高兴。你送的香囊,朕是想要好好珍惜的……”“宝缨,你看着朕,”符清羽感到喉咙干渴,还是一字一句地说,“朕答应你的事,在你生辰那天去西山看雪……”符清羽话音一顿。手心里一片冰冷,她的手在抖。会冷吗?符清羽强行克制住了拥她入怀的冲动,张开大掌,贴合上去。“去年十一月十一日……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朝政上许多麻烦……但不管怎么说,朕忘记了,是朕的错,没有借口。”少女睫毛扑簌两下,眼圈渐渐洇出晕红。符清羽急忙补充道:“朕保证,明年、不、今年,今年一入冬,就搬去西山行宫。一整个冬天,总能等到下雪。我们一起等。”一起等雪来,不会再失约。话出口的那一瞬,符清羽胸口微微震颤,原来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回去吧,朕不罚你。就当这一切从没发生过,回去了,一切如前。”心底细微的叹息。符清羽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私自逃跑的奴婢,不打死也该受杖责,何况是程宝缨弄出这么大的乱子。可他现在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风波,让一切回到从前。他一贯以律法为准绳,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清明无私,原来却也不过如此。他也只是凡人,也有私心,为了自己的私心可以反复无常,可以无视长久的坚持,和他曾经鄙夷的人一样。面对再复杂艰难的情境,他不曾这般退让。心知肚明,可他必须这么做,唯有这样做。可是……“一如从前?”宝缨轻声重复。哪一段从前?这些日子里,刻意回避的那些记忆猛烈袭来。她想起生辰那天,从清早等到傍晚,希冀一点点破灭,然后看到符清羽和杨灵韵在一起,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嫉妒的资格。想起堆积在围屋里的、那些不走心的赏赐,不符合规制的首饰,逾矩的衣色,时时刻刻提醒她记住身份,不可僭越,不可妄想。想起他时而温存,时而冷淡地告诉她,要守规矩。还有他将她推向刺客,刀锋从发际擦过,快的像一阵冷风。还有,他说,那是个错误。现在他又说,想回到从前。宝缨困惑地眨了下眼,一颗泪珠滚出,自腮边滑落,滴在两人交叠的手掌上——滴在符清羽手背上。“……宝缨?”他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向来笃定的表情,一瞬慌乱。“陛下。”宝缨缓缓抽出手,抹了一把眼泪:“陛下当初应了我去西山看雪,是认真的?”符清羽的手还留在原处,微微点头。宝缨轻声道:“我也觉得是。如果是陛下不想做的事,可以直接拒绝,何必骗我,有什么必要骗我?陛下从来说到做到,我也……很认真地记住了。可是,就连陛下也不能提前预料到以后的事。许下承诺时,陛下也一定想不到,自己有天会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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