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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第1页）

眼镜鬼又道：&ldo;那我比你大，叫老弟无妨。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rdo;

姥爹又说：&ldo;我是湖南人，在此地游玩时患上重病去世的。&rdo;

&ldo;原来这样!&rdo;眼镜鬼伸手到鼻间推了推一边好一边破的金丝眼镜，&ldo;去世前没有亲人在身边，又不能将魂魄引回到家乡，真是可怜!这样吧，以后你来这曼珠楼玩，费用都算在我头上。&rdo;

&ldo;不用不用。&rdo;姥爹并不缺钱，连忙推却。

眼镜鬼说道：&ldo;你是新死之鬼，又没有亲人在身边，也不一定有人给你烧纸钱，你就别客气了。等有人给你烧了纸钱，你再还我就是。身在异乡，还是有个朋友帮衬比较好。你就把我当成这个朋友吧。&rdo;

姥爹这才想到自己带来的钱在鬼界不一定能用。虽然曼珠楼还是那个曼珠楼，但是此时已经装成新鬼，付钱时倘若拿出人间使用的钱来，还不是会露馅?

姥爹虽然跟鬼打过不少交道，但从来没有使用过鬼钱。在帮洪喜得对付鬼戏子的时候，洪喜得说赌博赢来了一些纸钱，但也没有说过鬼钱如何使用。而罗步斋在萝卜寨跟鬼灵沟通的时候，也不是用鬼钱来贿赂它们。

想到这里，姥爹改换态度，点头道：&ldo;是啊。我虽然死了，但还从未见过鬼钱，不知道如何使用鬼钱，只能每天晚上在这里瞎转。&rdo;

&ldo;哈哈哈，不用操心钱的事。今天跟我一起进去，以后你再来，碰不到我的话，就叫老鸨记在旧南城的账上。&rdo;它爽快地说道。

&ldo;旧南城?好奇怪的名字。&rdo;姥爹说道，&ldo;你姓旧名南城?&rdo;

旧南城摇头道：&ldo;我想忘记生前事，包括名字。&rdo;

姥爹不知他生前经历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要这样刻意地忘记。初次见面虽然投缘，但问他不愿提起的事情未免有些唐突，姥爹便按下心中疑惑。

&ldo;请问老弟你的名字?&rdo;旧南城问道。

姥爹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名字，便说道：&ldo;那我也像你一样不再提生前的名字吧。你叫我望云路吧。&rdo;

&ldo;行路望云情更切，不因小米故多添?&rdo;旧南城一语道破姥爹的心思。

进曼珠楼的时候，老鸨正在门口。或许是因为旧南城是老顾客，或许是姥爹的药水掩盖了本来面目，老鸨并没有特别注意到姥爹。姥爹便得以轻松进入曼珠楼。

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之后，旧南城要了一壶酒。

旧南城给姥爹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姥爹问道：&ldo;听外面人说，这是泪水酒，喝了可以忘记很多以前的事情?&rdo;

旧南城笑道：&ldo;古来就有借酒消愁的说法，阴阳两界莫不相同。可是喝了酒就能忘记吗?不过是暂时躲避罢了。&rdo;

姥爹又道：&ldo;可是外面人说，这老鸨是人间孟婆，这泪水酒可不是孟婆汤了吗?喝了孟婆汤，就会忘记生前事啊。&rdo;

旧南城还没回答，另一个声音响起。

&ldo;旧南城说得对，也说得不对。我这泪水酒，若是喝出了甜味或者苦味，就会忘记美好的事情和悲伤的事情。若是喝不出味道来，那自然是无法忘记的了。&rdo;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老鸨。

她身姿摇曳地走到旧南城身边，挨着旧南城坐下，一手挽住旧南城的胳膊，一手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轻轻碰了碰两人的酒杯，一饮而下。饮完，老鸨说道：&ldo;若是这酒水能让人鬼忘记一切，我喝了之后岂不是要忘记酿酒的方法?&rdo;

旧南城哈哈大笑，笑得姥爹担心左眼的镜片一片一片掉下来。

老鸨又道：&ldo;因为我品不出它的味道，不甜也不苦。&rdo;老鸨对着姥爹问道：&ldo;这位老板，你喝起来是什么味道?&rdo;

姥爹不敢再喝。

&ldo;我没有什么想要忘记的。&rdo;姥爹说道。

旧南城好奇道：&ldo;如此说来，你的记忆都是美好的。&rdo;

姥爹道：&ldo;不是。我只是认为所有的经历，无论是悲是喜，都是必须经历的，没必要刻意记住欢喜的，没有必要刻意忘记悲伤的。&rdo;

老鸨指着坐在其他桌的鬼客，说道：&ldo;来这里的，都或喜或悲，无论是因为欢喜喝酒，还是因为悲伤喝酒，他们都会忘记欢喜的事情或者悲伤的事情。&rdo;

旧南城在旁小声嘀咕道：&ldo;还真能忘记?&rdo;

老鸨道：&ldo;你既然已经忘记，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忘记了?&rdo;

&ldo;已经忘记，就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rdo;姥爹喃喃念着老鸨说的话。倘若小米转世之后将前生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应该是不悲不喜的。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已经忘记了什么。倘若我有意将她的阿赖耶识苏醒发芽，让她记起前生之事，她会变得欢喜或者悲伤。欢喜还好，倘若悲伤的话，是不是倒不如让她的阿赖耶识一直沉睡?

他想起在乌镇小船上看水中倒影的时候。倘若人生可以有两种选择，选择的过程不过是跃身于水或者从水中游出的话，那就简单多了。

旧南城略一迟疑，说道：&ldo;你还别说，我此时真想不起生前我叫什么名字了。&rdo;

旧南城眼神有些慌乱地看着姥爹，说道：&ldo;你刚才问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想着不要再想起生前的名字，没想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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