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仪只觉得心惊肉跳,瞧着小杨氏挺直脊背,朝着前面走的背影,也忽然有些恍惚起来。
昔日周家落难之时,又是什么光景?
周博乃是儒生,宋元启也一样。他乃是进士出身,外放下来好不容易爬到布政使司左参议的位置上,一朝落下来竟然下了大狱,着实让宋元启没想到。
他正在思索之间,已经听见前面狱卒道:&ldo;就是这里了,抓紧着时间说完正事也就罢。&rdo;
&ldo;多谢差爷了。&rdo;
小杨氏勉强笑了笑,而后才朝着宋元启这边走过来。
那一瞬,宋元启愣住了,在狱中这许多日他都没什么感觉,可一见到小杨氏,看见她憔悴的脸,也一下落了泪:&ldo;你怎的来了?&rdo;
&ldo;妾身来看看老爷。&rdo;
小杨氏没直接说自己的来意,只隔着牢门,握住了宋元启的手。
宋元启唉声叹气:&ldo;你又何苦来这一趟?我多半无事,只是无意卷入了朋党之争罢了。上一回周博的账目出了问题,我便已有警醒,没料想终究还是牵扯到我身上来……&rdo;
&ldo;到底怎么回事?&rdo;
小杨氏不明白。
拉过小杨氏的手,宋元启在上头写下了&ldo;秦王&rdo;二字,又道:&ldo;这一位的人在下头贪墨,账目亏了,约莫是做了假账上来,我不曾看出这里头的差错,所以如今才下大狱。&rdo;
小杨氏愣住,眼底犹含泪光:&ldo;那……那彭大人知道吗?&rdo;
&ldo;知道又能如何?&rdo;宋元启一下没了力气,&ldo;他只说是账目问题关押着我,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罢了,不提这些,你早些回去吧。&rdo;
隔墙有耳的道理,宋元启还是知道的。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心里很清楚。
小杨氏也很清楚,可她舍不得走,又另有一件事,还得告诉宋元启:&ldo;老爷,妾身此来,还有一件事要请老爷示下的。&rdo;
宋元启正要叫站在后头的几个孩子过来看,乍听见小杨氏这话,下意识便问道:&ldo;什么事?&rdo;
&ldo;……老爷也知道,大儿媳心大,前阵子拉了仙姐儿与陆二公子的亲事,如今他们这里想要带着仙姐儿分家出去。原本是早些时候的事儿,可老爷你出了事,便一直没告诉你……&rdo;
说着,小杨氏的声音就低沉了下去,她笑得很勉强,道:&ldo;终究是妾身无能,没能待这两个孩子如己出……&rdo;
&ldo;逆子!&rdo;
宋元启晃了晃神,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后才陡然之间一声暴喝,额上青筋暴起,已是瞬间怒极。
&ldo;老爷,你消消火……&rdo;
小杨氏终于没忍住哭了起来,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正赶上纪氏这么个拆墙的,约莫是走了背字,如今看宋元启怒成这般,她隐忍多日的委屈也全爆发了出来,哭成个泪人。
宋倩等人站在后头,半分不敢多劝。
小杨氏哭了好一阵,而宋元启扶着牢门,站在里头,过了暴怒那一段,便忽然失了力气,颓然地松了手:&ldo;这里头关窍,我如何能不知道?当初这一门媳妇儿没娶好……罢了,翅膀硬了总是要飞,家迟早要分,他不过早走几天罢了……&rdo;
不过早走几天罢了……
说来轻松,想着却悲凉。
宋元启惨笑出来:&ldo;分,分家!&rdo;
分,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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