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松是吧?”阎城枫点了点头,说,“好。”甄宁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好”的意思。上一秒他们还站在椅子的两端对峙,空气安静到落针可闻。然而下一秒,甄宁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阎城枫的脸阎城枫在释放他的信息素。近乎是压倒性的、成熟的alpha信息素在空中蔓延开,浓郁芬馥的白茶香势不可挡地向甄宁袭来。按理来说,alpha的信息素其实对oga是有安抚作用的,但前提是剂量合适并且释放得当。然而阎城枫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可见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甄宁松开他正抓着椅背的那只手。这样大肆释放信息素对于任何一个还没有被标记过的oga而言,都是不可能受得住的。甄宁的脸刹那间就白了。他手脚发软,后颈的腺体不受控制地变得灼热胀痛,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是阎城枫却早就看出了他的意图,抬起腿,慢条斯理地向着甄宁走了过来。alpha的信息素极具侵略性地在空中蔓延开来。退着退着,甄宁无路可退,他的后腰撞在了身后电脑桌坚硬的边缘上,发出了闷而沉重的一声响。甄宁的呼吸变得急促,片刻后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咬牙开口骂道:“阎城枫,你真的是疯了……”“还记得咱俩之前讨论过,未来分化之后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吗?”阎城枫注视着着他脸上的表情:“我当时一直觉得木质香比较酷,结果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却分化成了无聊至极的茶香。”“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喝茶了。”他轻轻地说,“不过现在看来,这味道好像也没这么无趣了,你觉得呢?”甄宁震惊而愤怒地注视着阎城枫的双眼。片刻后他选择了合上眼,喘息着别过了脸,不去直视阎城枫的同时,也不让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望着甄宁的脸,有那么一瞬间,阎城枫自己心中其实也是茫然的。他的这位曾经不论何时都神色冷静、清冷疏离的老朋友,现在竟然会因为自己释放出来的一点信息素就失去了从容镇定的姿态,甚至还会骂出那么难听的话。哪怕已经难耐到了极点,甄宁的神色依旧隐忍,只不过眼底的水光以及微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感受。这些阎城枫从未在甄宁脸上看见过的神色,让他这张漂亮但冰冷的脸蛋生动了太多太多。阎城枫一时竟然有些看愣了。回过神的时候,心头突然涌现出了一股极为陌生且微妙的滋味。现在的甄宁是个oga。在当初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之后,甄宁到了他口中前途无限的美国,然后分化成了一个oga。意识到这一点的阎城枫心头猛地一颤,他终于从三年前那种“我被我最好的朋友抛弃了”的关系之中找到了一点点的平衡。阎城枫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甄宁放在椅子的那只手上,他眼底的戾气不减,半晌后冷笑出了声。甄宁不知道他又开始犯什么病,勉强地调整着自己已经乱掉了的呼吸,正准备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阎城枫重重地一把捏住。阎城枫就这么一手拉过那张伫立在两人之间的电竞椅,一手捏着甄宁的肩膀,直接将他给摁倒在了那张电竞椅里面!甄宁一惊,吃痛道:“你”alpha信息素的压制性让甄宁完全使不上力气,他无法挣脱也无法起身,只能硬生生地被阎城枫死死摁在那张椅子里。阎城峰的五官本就生得英气深邃,此时他睥睨着甄宁,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更是俊逸得令人感到心惊。他居高临下地,一点一点地俯下身子。“从今天开始,你只能坐在这里。”阎城枫将脸凑近甄宁的耳边说:“如果你敢去坐别的位置,那么我就会直接找你旁边的那个人换。”“你坐徐明河的旁边我就去找徐明河换,你坐陶萝的旁边我就去找陶萝换,只要你不嫌丢脸,那么我就不嫌麻烦。”他轻轻地说。甄宁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甄宁。”阎城枫喊着甄宁的名字,声线听起来是温柔到了极致的:“从你当时选择抛下我,到我不论如何求你留下来你都毅然决然地离开,再到你现在选择回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不可能像陌生人一样相处了。”他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道,“绝不可能。”炒饭徐明河和陶萝吃完了午饭后,一起回到了训练室。徐明河原以为甄宁是准备坐在自己旁边的,然而一进门,却发现他已经坐在了阎城枫旁边的空位上。甄宁背对着徐明河,而他的旁边坐着面色如常的阎城枫,正在打着排位。徐明河看不到甄宁脸上的神情,他感到有些奇怪。可此时的甄宁又确确实实坐在阎城枫的身旁,因此徐明河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又想着也许是甄宁突然改变主意决定坐宽敞一点的座位,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再去问。旁边的陶萝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谁没事儿把窗户打开了啊?”陶萝前半句话刚说完,又打了两个连环大喷嚏:“……是不是你阎厨房?开一个也就算了,现在是二月份啊,你把窗户全部打开是为了挑战自己身体免疫系统的极限吗?”陶萝非常喜欢和阎城枫斗嘴,不过她的嘴臭和逻辑能力永远都略逊阎城枫一筹。虽然平日的阎城枫基本三言两语就能给她怼得说不出话,但这并不能阻止陶萝积极地挑起任何一场潜在的战争。奇怪的是,今天的阎城枫却意外地没有开口回呛陶萝,他只是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并用食指缓慢地点着桌面。他这副模样叫陶萝感到有点奇怪,正疑惑时,却听到坐在阎城枫旁边的甄宁突然开口道:“是我开的。”甄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嗓子也有些哑。“屋子里有点闷,我就想开窗透一下气。”他说。陶萝愣了一下,忙道:“没事没事。”“我,我平时就喜欢随口呛他几句,没有别的意思。”陶萝挠了挠头,问,“你还要继续透气吗?我要不再给你开会儿?”甄宁说:“没事,关上就好。”陶萝应了一声,也没多想,将窗户关上后便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这个短小的插曲很快就被所有人抛之脑后。春季常规赛开赛在即,训练强度也跟着提了上来,今天下午他们有一场和欧服战队的bo3(三局两胜)训练赛要打。ky春季赛的首发ad是雷涛,甄宁是替补,所以今天约的这场训练赛,上的ad依然是雷涛。这场比赛结束得很快,毕竟欧服战队向来在操作和决策上都输了国服不少,加上阎城枫在团战时指挥得有条不紊,对局最后以2∶0的比分漂亮结束。教练joe是个男beta,是ky几年前从美服挖来的冠军教练,他战术出色决策高明,平日生活中性格幽默温和,但是管理选手的方式非常严格,ky这几年在他的带领下打出来不少亮眼的成绩。他是阎城枫从青训时期就一直跟着的教练,阎城枫一直都敬重他。今天训练赛打完之后joe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进行简单复盘之后就挥了挥手,叫他们散了去休息。只不过他在出训练室之前,突然对着甄宁喊了一句:“甄宁,你过来一下。”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甄宁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站起身,和joe一起向门外走去。空气静默了一秒。雷涛铁青着张脸从座位上站起了身,说了一句“晚饭不用叫我”,就“砰”的一下直接摔门而去。“……他又犯什么病?”陶萝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雷涛的背影一眼:“不过有一说一哈,今天这训练赛咱们虽说赢是赢了,但是为啥感觉好像没有那么舒爽了,总感觉每一把最后都赢得有那么点艰难。”“我也感觉,而且咱第二局差点被翻。”旁边的许豪忍不住附和道:“要知道去年同样的阵容同样的人,咱们可是完完全全踩在小欧洲的头上打的啊。”阎城枫没说话。他和雷涛一起走的下路,所以今天他比其他人感知得更加清晰,雷涛现在的状态是非常不好的。哪怕最后的比分看起来是漂亮的,但是对局中雷涛犯的低级错误实在是太多,虽然并不致命,但阎城枫知道joe肯定也看在了眼里。所有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都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陶萝咳嗽一声,站起身说:“,不瞎想了,吃晚饭去咯。”阎城枫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出训练室前往餐厅的时候,看到甄宁和joe正站在走廊的另一头。joe正在微笑着对甄宁说着些什么,甄宁神色明显有些迟疑,半晌后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阎城枫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皱了下眉。甄宁皮肤很白,而且是那种多晒一会儿就会泛红的体质,之前阎城枫经常会开玩笑地说他娇气。距离中午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甄宁的脸色现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了,只是在他侧过脸和joe对话的时候,阎城枫发现他的耳根处还隐隐透着一些未完全褪去的粉意。阎城枫喉结微动,强制自己移开了视线。他不得不承认,中午时候的自己确实是有些太冲动了。痛快是真的,换谁说一通那样的狠话都不会不爽,但问题是爽归爽,冷静下来回过味儿后,他又开始感到有些迟疑。阎城枫知道自己好像矛盾得有些离谱。他只要看到甄宁心里就会烦闷得不行,原本也是准备在这次重逢之后将甄宁狠呛一顿,之后就把人当空气来对待的。可一旦“保持距离”这个事情是甄宁先提出来的,那么滋味儿就不太一样了。在发现甄宁想要主动躲着自己的时候,阎城枫发现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变得怒不可遏起来。对于阎城枫这种将游戏视作生命、年轻气盛的直a癌而言,他的眼中只有游戏打得好和打得不好的这两种人。除了游戏和比赛以外,他向来不太爱去关注其他人,更不用提去主动了解别人的性别,性格以及外貌这类的小细节。能够真正让他在游戏外的生活之中稍微上点心的人,可能也只有当年的甄宁了。甄宁分化成了oga这件事,阎城枫属于是意识到了一部分,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状态。他方才虽然选择在甄宁的面前释放自己信息素,却并没有真的思考过这样做的后果和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气急了,想要不择手段地去让甄宁松开拿着电竞椅的那只手罢了。在那之后,甄宁一下午都没说话,就如阎城枫要求的那样,他也没有换座位,甚至没离开那张椅子,只是沉静地坐在那里,和教练一起看他们和欧服的战队打训练赛。明明在中午的那场对峙之中自己是毫无疑问的胜利者,但是阎城枫却突然郁闷得不行。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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