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云,枯树,野鸦,寒风带着冷冽的气味,被锋利的枪尖一分两半,二十个法兰克骑兵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锥形阵,在震耳的马蹄声中有去无回般向着面前的一堆草人冲去。&60;br&62; 在马上起伏着,冯森的声音在头盔中有些发闷:“杀!”&60;br&62; 马蹄翻飞,尘灰飞溅,真正锥型的骑兵阵型猛然加速,仿佛万丈雪峰上滚滚雪浪,骑兵们端平了骑枪,伏低了身体,在与草人交替的电光火石间,刺!&60;br&62; 战马冲过,草木飞旋,砰砰声不绝于耳,在玄黑的布衣与银灰色的甲胄间,一道亮光一闪而过,下一秒,马嘶声与咆哮声便在幽暗的森林中回荡起来。&60;br&62; 一阵冲锋结束,摘下头盔,冯森调转马头,先是瞄了一眼路线上残破的草人,看到山坡上的小吏笑着向他挥了挥旗帜,便问身后的丕平:“刚刚那旗语是什么意思?”&60;br&62; “意思是突击成功,马上从南边归位。”&60;br&62; “很好。”冯森拍了拍丕平的肩膀,“你旗语和骑枪学的很快,这次都刺中一个草人了。”&60;br&62; 丕平面容却没有多少喜色:“那我现在的情况能上战场吗?”&60;br&62; 从衣服甲胄上扫去之前草叶与黄尘,冯森摇了摇头:“能也不能。”&60;br&62; “冯,你不妨把话说明白一点。”&60;br&62; “来,我们边走边说。”任由阴冷湿润的寒风扑在脸上,冯森拉着丕平的胳膊,“我说不能,意思是在我看来,你的技巧和身体情况根本不足以上阵杀敌,而且一个统帅,大多数时候最好不要上阵杀敌。&60;br&62; 我说能,是因为并非一定要武艺高强才能上阵,我麾下有些骑步兵的骑术还不如你,也照样上了战场,还能获得胜利。&60;br&62; 想要在战场上厮杀取胜,武艺固然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60;br&62; 皱着眉,丕平沉思了一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60;br&62; 冯森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不明白,非得真杀入敌阵几次,才能慢慢搞清楚那种感觉,既亢奋又冷静,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唉,要不是时间紧,我就找两伙土匪给你练练手了。当年我爹就是这么训我的。”&60;br&62; 丕平被冯森拍了后脑勺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带着几分羡慕笑道:“您的父亲真的是非常的慈爱。”&60;br&62; 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冯森仿佛也陷入了回忆中:“自从我学会了打土匪,有时候我偶尔也会自己打劫一些商旅,好笑的是,他们居然还以为是土匪干的,又给我钱,再托我再去剿灭周边的部族和土匪,如此循环往复……那真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时光啊。”&60;br&62; “咳咳。”丕平尴尬地笑了笑。&60;br&62; 冯森如梦初醒扭头:“好了,你再练两次,就可以结束了,我还要去营中处理一些琐事。”&60;br&62; 告别了丕平,冯森转身两腿一夹马腹,向着远处的营寨跑去。&60;br&62; 冯森的扎营地位于不莱梅东部,位于两片森林中间的一个凸起的土丘上,原本这里还有一个村庄,但估计是被战乱和逃兵骚扰,全部都搬入更深的森林里去了。&60;br&62; 靖难军和义从军便押着这些战俘,在村庄的基址上修建了这处堡寨,这堡寨修得也简单,不过是两米高的土墙,再配上双层的四米高的木桩和女墙,顺带在四个角各修了一座箭楼。&60;br&62; 轻轻抚摸着座下驮马的鬃毛,冯森勒着马蹄,绕过了正在修建陷阱和壕沟的战俘们,在这样有些阴冷的天气里,他们仅仅穿着一件单衣,吃力地挥动着稿子和木铲,汗水从下巴一滴一滴落下。&60;br&62; 这些战俘基本都是冯森多层挑选后留下的青壮,身体基本完好,虽然不如汉兵与义从兵们强壮,但至少能挥得动武器。&60;br&62; 这些战俘有六千人,但经过了乌达的几次征战心气胆气都很足,而且大多数是见过血的,如果冯森想,这一些人配上当地妇女,足以组建一个万户,但那样撒克逊旗的势力就太强了,而且冯森也没有那么多土地给这些八旗分。&60;br&62; 把这些成年青壮吸到汉堡来,先不提汉堡能否提供足够的工作岗位,就这些青壮的消失,已经足以对他们故乡的生产经济生活造成极为严重的打击,他们可以这些活动中的主力。&60;br&62; 不过奇怪是这次明明是带着他们来痛击同胞,但他们却没有多少反抗的意思,反而安分的很,难不成是格里菲斯在暗中使劲?那些关于吉塞拉是维杜金德女儿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真是头疼啊。&60;br&62; 算了,安分点也好,叫他们做工也是老老实实地做工,能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修建这么一座还算不错的堡寨,也算是大功一件了。&60;br&62; 想到这,冯森忍不住看向东南的方向,不知道此时哈德拉德的队伍到哪儿了。&60;br&62; 七天前,冯森率军从汉诺威出发,沿着威悉河一路北上,来到了距离不莱梅三十里外的一处森林边缘,并开始建设营寨。&60;br&62; 在差不多建设完成后,冯森于昨天下午派出了斥候四处探查地理,并尝试与查理取得联系。&60;br&62; 冯森这边进展神速,都和查理搭上线了,而哈德拉德居然还在行军。&60;br&62; 他因为粮草问题,出兵比冯森晚一天,但行程却比冯森晚两天有余,这还是建立在冯森行军时一路修建的营寨可以利用的情况下,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60;br&62; 反正根据今天得到的消息,哈德拉德的部队已然到达了距离不莱梅五十里左右的一处,在威悉河畔扎了营,预估在两天内与冯森汇合。&60;br&62; 可以说,现在已经是一切就绪,现在就等哈德拉德赶来合兵了。&60;br&62; 穿过木门,在几个侍卫的伴随下,冯森穿过扛着长枪巡逻的义从士兵,在一声声口音不一的“节帅”中,到达了自家的中军大帐。&60;br&62; 将马匹交给一旁的士兵牵去马厩,冯森掀起门帘,却见王司马一袭白衣背对着他,仔细地研究这屏风上的地图,听到身后有声音,他立马转身,向着冯森躬身行礼道:“节帅。”&60;br&62; “王司马来我帐中这是?”&60;br&62; 王司马从桌子上拿起一封牛皮的信封,递给了冯森:“是查理王给您的信。”&60;br&62; “这么快?”冯森先是一惊,接着皱着眉打开了信封,仔细地阅读起来。&60;br&62; “查理王说了什么?”&60;br&62; 冯森将信件又放回到了桌子上:“查理说,让我在与哈德拉德合兵前不要轻举妄动,冬天寒冷,撒克逊人缺衣少粮,只是丹麦人补给充足,所以暂且还没事,但丹麦人也没余粮,等再消耗一阵,劫掠一番粮草,然后再进攻,就能逼迫他决战。只是……”&60;br&62; “只是什么?”&60;br&62; 冯森迷惑地说道:“查理虽然在信中没说,但几乎是指名道姓要我当主帅,让哈德拉德跟随我作战。”&60;br&62; “这难道不好吗?”王司马先是下意识地一问,随后他马上又一拍脑袋,“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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