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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ldo;回大人，卑职说句诛心的话，按本朝律令：差役属贱业，一人当差祸及三代子孙，如果不是为了口中食身上衣，哪个良民自甘堕落入贱业？卑职不是替自己辩解，如果没有丰厚的报酬，当日剿灭山匪的时候，就凭十几个捕快根本就不可能。&rdo;

&ldo;这……&rdo;

杨知县虽然不能认同李捕头的话，但是他制定的这些规定，还是有几分道理。

&ldo;还有，县尊大人来赴任前，肯定也路过一些城镇，您对比下，咱们的梅水和其他县镇的治安哪个更好。咱们县城的百姓，可有拦轿喊冤痛诉某某差役诬良为盗、榨取民财、为祸乡里？&rdo;

李正义见杨知县的神情，似乎有些松动，为了保住兄弟们的收入，他继续说道：&ldo;您来的时日尚短，还未曾遇到。卑职建议您可以去府衙查档，时间久了不敢说，近五十年内，梅水镇从来没有这样的冤案、要案。&rdo;

杨知县依然沉默，手指轻轻扣着桌面。

&ldo;大人，卑职这么说，不是想替捕快争功，只是觉得有了治安费，捕快们办差更尽心。当然，这也只是卑职的一点儿小见识，卑职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话语中有什么不敬之处，还望大人海涵！&rdo;

李正义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静静的等着知县的发落。

&ldo;呵呵，粗人？&rdo;杨知县突然笑了起来，他满含深意的看着李正义：&ldo;听了李捕头的话，本县总算明白，李家为何能世世代代在县衙当捕头，果然有自己的一番道理！&rdo;

&ldo;哪里，这也是历任县尊大人的厚爱，以及下头兄弟们的谦让！&rdo;

李正义以为自己说了许多&ldo;大不敬&rdo;的话，杨知县肯定要发落自己一番。没想到，他一开口便是这句话，忙拱手直说&ldo;不敢&rdo;。

&ldo;嗯嗯，本县初涉地方政务，对很多具体的事情了解不深。&rdo;杨知县收起笑容，缓缓的说道：&ldo;不过，商户也是本县治下的百姓，我不能太过偏心。这样吧，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李捕头也回家好好想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既不损伤百姓的利益，又能保障捕快的生活。&rdo;

&ldo;……是，卑职遵命！&rdo;

李正义暗自&ldo;切&rdo;了一声，脸上仍是恭敬的遵从大人的吩咐。

次日，苏氏抹着眼泪给胜男熬骨头汤。

&ldo;小五怎么样了？&rdo;

李正义也阴着脸，女儿自从挨了打，被抬回家后，便一句话也不说，趴在被子上无声的流眼泪。看得他也心里酸酸的，这还是女儿第一次挨打，挨得如此不值。

&ldo;唉，还是不肯说话！&rdo;苏氏端着小碗，里面盛满了刚出锅的汤，&ldo;咱们小五怎么说也是个女儿家，你怎么就下得了手？大爷，你太狠心了！&rdo;

&ldo;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rdo;李正义用手抹抹脸，&ldo;这次招惹的可是知县，如果我不先开口，等被知县找寻起来，可不是打十杖这么简单的。&rdo;

&ldo;那，那咱不当这个差了，行吗。&rdo;苏氏把小碗儿放在桌子上，哀切的求着李正义：&ldo;大爷，小五今年都十五了，咱们就让孩子赶紧找个婆家嫁了吧，呜呜，看着孩子嫩胳膊嫩退的，却被打得皮开肉绽，我、我这个当娘心疼！&rdo;

&ldo;胡说！&rdo;李正义轻轻拍了下桌子，压低声音对老婆说道：&ldo;小五吃了多少苦才走到这一步，怎么能轻易就放弃呢？！唉，我知道你心疼孩子，难道我就不是小五的亲爹，我就不心疼？！我给你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再有十年，哦、不再有七八年，小五再坚持七八年，把捕头的位子顺利接下，咱们一定让小五风风光光的嫁人！&rdo;

&ldo;呜呜，小五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rdo;

苏氏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只好用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大哭起来。

&ldo;好啦，赶紧去给小五送汤吧，行杖的都是自家兄弟，他们手下有数，不会伤筋动骨！&rdo;

李正义见老婆哭得凄惨，他却没有什么话能安慰，便转移话题说道。

&ldo;唔，知道了！&rdo;

苏氏忙擦擦眼泪，端起小碗去了胜男的卧室。

李正义说得没错，行杖的是同班的伙计，并没有下死手。十杖刑责，落在胜男屁股上的也就只有两三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胜男的自尊严重受挫。

一直以来，她虽然总是说服自己，要融入明朝，要遵从明朝的规则生存，好好的过完剩下的几十年。过去的六年，她一度认为自己做到了。可是一个下跪、十杖刑责，把她的自以为通通打碎。

虽然她总是标榜，穿越女没有什么不同和特别的，但内心还是有种优越感，已经对整个时代的不认同感。李家、县衙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和物，对她而言都是过客，而她就像一个旁观者，用看戏的心态不负责任的生活着。

当街一跪，仿若被人狠狠的抽了两个耳光，原来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就一小人物，遇到阶级高于自己的人，下跪、谦卑那是理所当然的。

口头承认自己卑微，和心里认同卑微，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挨了打终于想明白的胜男，一直不肯正视现实，正视自己的心，这才无声的抗议着。

&ldo;小五，来，喝点骨头汤。&rdo;苏氏温柔的坐在炕沿，轻轻的拍着女儿的背：&ldo;你爹说，你的伤势不重，没有伤到骨头，但还是多补补吧！&rdo;

&ldo;……&rdo;胜男依然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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