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到此为止吧。”声音倒是绝情。他没有挽留她。几分钟后,屋子彻底安静下来。空气里残存着甜腻的味道,大概是过浓了,喉咙有些发齁。宋聿诚起床去倒水。吧台多了条黑色的发绳。他拿在手里晃了晃,上面的装饰物是朵纯银的飞燕草。白玫瑰般的女人,却喜欢不起眼的花草。细想,好像是合理的。心头的空缺感逐渐被好奇心填埋,宋聿诚放下杯子。对人际关系谨慎的姜总,对生活小事儿马虎的妃。----从东京飞往燕都得舱内,所有旅客们完成登机,等待起飞。由于机票买的晚,褚康时只订到了商务舱。虽然人比头等舱密集了些,但看到邻座是姜怡妃后,他激动地偷偷亲吻了一下机票。隔着过道,宋聿诚轻讽:“出息。”说完,他轻瞥靠窗的女人,脖子上围着u型枕,渔夫帽按到最低,遮住眉眼,好像睡着了。昨晚硬要走的,估计回去没睡多长时间。其实,他不介意她过夜。褚康时瞪宋聿诚,却不敢说脏话,顾虑地去瞄身边睡着的女人,与前座的姜怡妃助理搭话。他探头小声问:“雅君,你们姜总还没起飞就睡着了?”小姑娘回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皱着眉挤兑褚康时:“褚总昨天抢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来关心妃姐啊?她准是心烦,一晚上没睡好。”褚康时抱歉地说:“哦哦,不好意思啊。”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他觉得自己不能当周幽王。可是靠回位子,神色强装淡定,褚康时在手机里输字。【老宋,听见了吗?】【她一晚上都在想我。】宋聿诚听着旁边人刻意清嗓得瑟的声音,低头手指动了动:【要点猪脸。】发完他便双手抱胸,闭眼,想在起飞前酝酿出睡意,减少晕机的伤害。他晕机症状严重,行程期间,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冷不防,隔壁褚康时嘿嘿一笑,故意提嗓,像是反击:“老宋,我听到昨晚你房间里很热闹啊,见熟人见床上去了?”“……”宋聿诚睁眼,眉间微蹙。余光里,发现另一端窗边闷头睡的人动了动。姜怡妃是在褚康时坐下的时候醒的,只是懒得说话,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得都听了。所以,褚康时昨晚睡在宋聿诚隔壁?上半张脸好像误入热锅,蒸得发烫。怪不得他中途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姜怡妃咽了咽干涸的嗓,双眼紧闭,肢体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听到宋聿诚沉声静气地狡辩:“小电影的声音。”“……”理所当然地,他被朋友狠狠嘲笑了一番。姜怡妃松口气,嘴角的弧度不断上扬,又拉低帽檐,遮住。自损名誉的麋鹿先生,不好意思了。春潮“呵,少给我装正经。”褚康时打死了都不信,脑子灵光一闪,坐到宋聿诚旁边的空位,眼睛弯成两条缝,“我不仅听到了,还看到了!”当了十几年发小,熟知他的惯用伎俩。宋聿诚冷眼无视,扯出一截被坐压到的外套,从口袋里拿出小药盒,斜眼瞥向对面。窗旁的姜怡妃醒了,讷讷地睁着眼,手里攥着摘下来的帽子,在发愣。她可能没听出褚康时在诈他。宋聿诚持续不语,自顾自吞晕机药。褚康时见他脸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耗光兴致:“真没劲儿,你从大学起,什么都瞒着我,是不是哥们儿?”宋聿诚:“以前村口老太太都没您有好奇心,瓜子要不要?”“你!”彼时,空姐在商务舱前头播报:“尊敬的旅客朋友们,后面有名腿部骨折的小姐行动不便,有没有商务舱的客人愿意调换座位?”经济舱位子狭小,估计是打着石膏的腿不方便摆弄。可坐前头的位子都是花钱买的,迟迟没有人站出来当志愿者。褚康时想起宋聿诚一个人占了两个坑位,正想热情举荐,旁边的男人先开了口,委以重任:“褚总,到你表现的时刻了。”“?”褚康时怔了怔,下意识回头望姜怡妃。四目惊喜相对。清澈的瞳孔半含困意,与平常带着疏离感讲话的状态很不一样。此时宕机的大脑印出三个字。好·可·爱。褚康时疯狂心动,脑补出某日清晨,睡醒的姜怡妃坐在床上也这么看他。眼前,阳光透过舷窗在她身上,耳垂洇出淡淡的粉红,给漂亮清冷的脸蛋儿增添几丝柔情。松弛的神情紧绷一下,她突然对他咧开嘴笑了笑,然后挪开视线,低头看手机。褚康时掐了掐大腿,以为在做梦。姜怡妃刚才的反应是害羞吗?!挺直背拉了拉衬衫,整理整理领口,褚康时清嗓,茅塞顿开。对兄弟小声密谋几句,起身,他光荣举手:“我换吧!”一瞬间,成为舱内的焦点。空姐笑容灿烂:“谢谢您!”“哇,褚总,没想到你这么有爱心。”姜怡妃的助理回头拿下耳机,做着鼓掌的小动作,夸他,“很加分哦!”褚康时兴高采烈,欠身拍宋聿诚的肩膀,只用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谢谢兄弟提醒,我结婚你当证婚人。”宋聿诚淡淡说了句别客气。临走前,他特意对邻座的女人眨了眨眼,精神抖擞地信步离去。接收到一个油腻无比的k,姜怡妃开始难捱。自听到褚康时说他看到了起,便惴惴不安。崇瑞和信丰是竞争关系,他要是知道她的绯闻,会不会借此压她一头?脑子里一片混乱,思绪不知打成了几串麻花,后悔当初不该为了寻刺激,落入自焚的境地。“别慌。”身边有人影落座,头顶轻轻地沉了一下,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宋聿诚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没看到。”男人的声音仿佛镇定剂,让悬着疑神疑鬼的心稳定下来。恍惚发觉,她对他有着高度信任。过去三个月交缠的每个夜晚,他体贴入微,有分寸,最重要的是从未插足她的个人生活,或者背地里调查她。不过这也许因为他们两人的生活富足到不需要对方提供情绪价值,才显得互相漠不关心。如果不是工作冲突,宋聿诚是个完美的床友。要说真感到可惜,姜怡妃觉得拔掉一根潜在危险的刺是必要的。“你怎么坐过来了。”她沉下心,侧倚着脑袋,与他搭话。宋聿诚把保温杯放进前坐背后的网袋里:“我那有两个位子,病人活动更宽敞。”听他的意思,是一个人买了两个座位。姜怡妃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占两个坐儿?”话音刚落,飞机启动滑行。“我晕机。”宋聿诚闭眼捏着睛明穴,嗓音无奈,“怕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会吐吗?”“不排除这种可能。”“”听着挺狼狈的。“姜怡妃。”“嗯?”“不准笑。”他的眼皮略显疲惫,皱着眉头,好像已经开始难受了。当一个平常看着一丝不苟的人突然露出脆弱面时,总会有种抓到他把柄的愉悦感。姜怡妃收起嘴角,睨他:“那你怎么不怕麻烦我?”“你不是别人,”宋聿诚眼皮微抬,视线衔过来,“是朋友。”白衬衫解了两颗扣子,靠在椅背上凸显脆弱的美感,让人不忍伤害他。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无需坐下来以诗会友,知道个名字在外就能自称我认识的人,我朋友。姜怡妃迟疑地回了个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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