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迈着沉稳的步伐,踏过那一级级汉白玉台阶,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睿智。他微微侧身,用手肘轻轻戳了戳身旁的魏征,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又带着几分亲昵与调侃。
“魏大人,此番前往,是打算明日便独自启程,还是择日与众人一同前去呢?”
魏征身形一正,神色肃然,心中暗自腹诽,这太子殿下,行事总是这般随性。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回想起皇帝陛下曾叮嘱过,太子年少,行事有时难免跳脱,莫要与之计较。念及此,他拱手作揖,礼数周全
““太子殿下,于这皇宫之中,还望您时刻注意礼仪。明日,在下便一人前往。”
李承乾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为何不与众人一同前来呢?”
魏征神色平静,不卑不亢
“家离得近。”
“哈,行,如此甚好。待魏大人前来,承乾定当设宴,盛情款待。”
魏征再次拱手施礼。
“臣告退。”
李承乾望着那渐行渐远的百官背影,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魏征,这位在历史书上被描绘得清正廉明的肱骨之臣,究竟是制度约束下的清廉表象,还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两袖清风,李承乾心中暗自思忖,唯有亲身一品,方能知晓。
世人皆知,河西魏氏,底蕴深厚,良田万顷,富甲一方。其家族后裔涉足诸多行当,贩盐、贩铁、贩粮,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如今,关中大地正遭受着严重的饥荒,加之突厥将百万户流民驱赶回大唐境内,这些饥民拖家带口,一路乞讨,沿途的景象,可谓是哀鸿遍野。
李承乾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在这艰难时刻,不知这位魏大人,能否如史书所记载的那般,秉持清正廉明的操守,为百姓撑起一片天。
早朝结束,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宫殿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于耀宸手持报表,神色凝重地走到李承乾面前。
报表之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记录着当下工地的情况。如今,工地的人数已达四万人之多,每月仅发放给工人的银钱,便高达四千两。然而,更为棘手的是,仍有不少饥民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朝着长安涌来。
李承乾接过报表,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敏锐地察觉到于耀宸神色间的忧虑,开口问道。
“遇到什么难题?”
“殿下,如今工人皆不消费,只知存钱,导致工地如今急需结算大量铜钱,资金流转陷入困境。”
李承乾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沉稳与冷静
“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属下打算以物代钱,以公固体,推行工人制。”
“说来听听。”
于耀宸赶忙为李承乾斟上一杯茶水,茶香袅袅升腾。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
“这工人制与均田制大不相同,是以国体为根本。每五十户工人编为一组,共同管理一块千亩良田。从中选取一人,实行绩效制。此后,不再发放铜钱,而是通过计分制,依此发放物资。待物资发放完毕,由他们自行处置。至于大型工程,则需集体协作建设,如此,便可减少因工人不消费,所导致的货币停滞问题。。”
李承乾伸手摸了摸下巴,心中暗自思忖,这模式,倒与后世的生产队有几分相似之处。
“你可曾想过,集体劳动往往容易滋生懈怠情绪。一旦有人偷懒,极有可能引发大量效仿,众人皆懒。若以集体计分制推行,根本无法精准反映出每个人的劳动贡献度。倘若处理不当,非但无法提高生产效率,反而会大大降低总体生产力。在前期,此模式或许能起到赈灾安民的作用,让流民因集体土地而有所归属,不至四处流窜。但长此以往,难道要一直推行集体土地制吗?往后又当如何?”
于耀宸闻言,赶忙拿起毛笔,在纸上快速记录着李承乾所言。记录完毕,他恭敬地抬起头,说道:“殿下,请您多多指教。”
李承乾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对于生产队的模式他直接否决。
“朝廷中的那帮人,向来只图自身利益,怎会将灾民的死活放在心上。赈灾之事,本是皇帝的职责所在,可面对如此巨大的赈灾缺口,他们怎会主动填补。各个县的官员,与世家勾结已久,届时,定会联手侵吞国库发放的赈灾粮款。再者,你所设想的工人制模式,过于理想化。当下实行的均田制,是以私人占有为基础,流民本就缺乏集体意识,而世家更是不愿流民形成集体意识。一旦被他们抓住把柄,扣上蓄意谋反的罪名,咱们可就陷入被动,难以应对了。”
说罢,李承乾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在口中散开,舒缓了一下情绪。他放下茶杯,继续分析道。
“就目前而言,咱们的生产力水平,根本无力支撑如此庞大数量的灾民集体加入。当下,我们的生产方式,依旧以人力和畜力为主,既缺乏化肥,又没有优良种子,且百姓识字率低下。人多了,管理便成了大难题,如此一来,行政压力必然加剧。一旦形成边缘性管理,贪腐与强权现象便会滋生,根本难以维持稳定局面。”
于耀宸拿起记录的纸张,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自幼历经苦难,深知百姓疾苦,此前站在一无所有的百姓角度去思考,自觉并无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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