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呐。 此地只关押了孟姜女一人,长城倒塌后,这里服役的民夫就被迁往十里地外继续做工,城旦们的居住设施都很简陋,包括土牢也是非常得简单。 孟姜女抱膝靠着土墙蹲着,一身灰扑扑的麻衣,作男装打扮,形容狼狈,露出来的手冻得通红,这年头姑娘家独自上路,除非像鲛人少女那样武力值强横的,否则都会“打扮”自己,以求安全。 忽然,孟姜女突然抬起头来,那眼中的红意和恨意,刺得公子酒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只觉得被平压下去的怨气有些翻滚起来。 谭昭将人扶住,眼神微微眯着,仿佛想将人看出朵花来。 “呵!你俩又是何人?” 声音低哑得很,像是什么枯木里倒灌出来的声音,显然孟姜女哭长城,非常考验人的嗓子。谭昭摸了摸鼻子,将自己莫名跑偏的关注点拉回来。 只是,这也不能怪他,这孟姜女……状态简直比公子酒还要危险。世界太疯狂(十九) “她怎么了?”公子酒虽然害怕,但显然也发现了孟姜女的异常。 “跟你一样。” 公子酒低声惊呼:“什么一样?啊!这怎么可能?” 对啊,这怎么可能呢,孟姜女怎么算起来,都是苦主的家属,怨气应该同人站在一条战线上,怎么可能反过来控制家属啊,这说不通啊。 “不,又有些不同。” 公子酒听着这话,都有些懵了:“什么不同?” 你是被迫的,而孟姜女她……似乎是自愿的。谭昭往前两步,对上女子冲红的眼睛,显然对方已经许久都没有合眼了,嘴唇干裂,身体机能下降得非常快,要不是体内怨气支撑着她,对方或许早就晕过去了。 “我是随行的军医……” 谭昭还还没说完,孟姜女突然像是箭矢一样冲了过来,那敏捷的身手根本不像个普通妇人,若不是谭昭拉着公子酒往后退了一步,或许真会被对方突然伸出来的手抓住脖颈。 “暴君!都该死!该死!” 谭昭皱着眉,公子酒已经吓得抱紧了自己,胸口乱窜不可控的怨气弄得他非常不舒服,若不是大佬拉了他一把,他甚至有种往前走的冲动。 不不不不!他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走,我们先出去。” 谭昭拖着公子酒离开,孟姜女被牢门所阻拦,伸出的手居然开始慢慢地伸长,谭昭索性并起二指,一道温和的灵力甩过去,才算是与这双通红的手擦身而过,顺利地出了土牢。 孟姜女,长城坍塌,怨气肆虐,如果他没见过孟姜女,或许还觉得长城出事只是偶然事件,但现在嘛,加上亡灵结界事件,妥妥的有人在背后搞鬼。 长城数十万怨气,这股力量不容小觑,他能发现,自然也有些想浑水摸鱼。 比如张良殷娇他们,只是其中一拨。 “咦,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我们所站之地不就成了各路大佬的博弈场,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公子酒觉得自己就是再乐观,也承受不了这份委屈。 感觉就像是把小命拴在别人的裤腰带上一样刺鸡。 谭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乐观点,比如咱们还可以做个饱死鬼啊。” “……”抱歉,一点儿也没有被安慰到,嘤。 等走出土牢好远,公子酒突然低声开口:“大佬,我可以把这个消息……” “告诉你兄长?” 公子酒低低嗯了一声。 “不用这么纠结,想说就说呗。” “不会对大佬你的计划有影响吗?” 谭昭站定,一脸的讶异:“我怎么没有听说?” “什么?” “计划啊,我怎么没有听说我有什么计划?” 公子酒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绝望,算了算了,还是先做个饱死鬼吧,人间真的是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谭昭推了人一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得老长,公子酒想起晚上,真是吃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 第二日,公子酒还是见缝插针找了个机会将孟姜女的情况告诉了公子扶苏,原本他还想了一二三四个理由说明消息的确凿性,谁知道扶苏一句都没问就相信了他。 难道一碗面的威力真的这么大吗? “赵郎中醒了,他或许会有些小动作,小酒,若无事,你只管跟着钟先生便是。” 这话听着,公子酒有些纳罕:“钟先生值得信任?” 公子扶苏并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只是抚摸着腰间的环佩,眼神有些深远。 公子酒没呆多久,就又猫回了自己的帐子,大人物思考天下大事,他就只能考虑考虑民生大事了,他最近琢磨了许久,要不在死前再吃一次蛋糕? 不管是蒸蛋糕,鸡蛋糕还是蛋糕坯子,都是好蛋糕啊。 谭昭刚从废墟城墙上猫回来:“你还会做蛋糕?” 公子酒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以前没钱,家里小妹妹想吃蛋糕,我就去蛋糕店打工了。” “……”没想到你还这么多才多艺啊,“哎不对啊,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 “是孤儿啊,认的妹妹不行吗?” 谭昭立刻点头:“行行行,当然行,不过做蛋糕要烤箱的吧,要不要我帮你做一个?” 公子酒喜得跳起来:“插电的?” 谭昭伸手就给人一个爆栗:“做你的白日梦,民间土烤箱,在没有电之前,火才是最主要的存在。” “那我还要搅拌机,电饼铛……” 谭昭凉凉地送了人一个背影:“麒麟臂,你值得拥有。” ……扎心了。 谭昭给人用土烘了个烤箱,公子酒也不敢随便招惹是非,便一头扎进了临时厨房里,反正他是秦朝公子,想做什么也没人拦着。连他兄长扶苏都没说,赵高一个郎中令根本管不到他头上。 所以在别人都在勾心斗角的时候,公子酒在做蛋糕。 在别人为孟姜女的归属罪名争吵时,他在掌控这个土烤箱的温度。 当……别人拿着剑架在他脖子上时,公子酒终于不能置身事外了。呜呜呜,他的小蛋糕,再过五分钟就烤过头了! “说,公子扶苏在哪?” 这是来刺杀他兄长的吗?那绝对是不能说啊! 公子酒宁折不屈,当然他也难得有些有恃无恐,毕竟他是知道大佬在他身上放了保命东西的,对大佬的手段,他有种盲目的信任。 唔,虽然大佬人皮了点。 公子酒的态度显然惹恼了持剑之人,拿着剑就要来个杀人灭口。 公子酒一声呜咽都还没出口呢,他就感觉凉凉的剑身被人轻柔地移开了,他抬起头,看到了大佬帅气的下巴。 卧槽,真的贼特么帅! 不过平心而论,如果他有大佬这么强的武力值,估计也……玄,现实里那么多拿着王者号的菜鸡还不是只能发挥出青铜的实力,这点儿道理他还是能够明白的。 “没事吧?” 公子酒点头,又摇了摇头。 谭昭已经伸手将黑衣人手中的剑夺了过来,黑衣人被他点在原地,眼睛里的怨毒和恐惧几乎能流淌出来。 秦朝的青铜冶炼工艺已经非常发达,谭昭端着青铜剑,随手一挥,带起一阵寒风:“好剑啊,有没有人同你说过,剑是光明正大的武器?” 然后没等黑衣人回答,一个剑柄将人敲晕在了原地。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谭昭指了指营帐方向:“搞清楚,那边才是你哥,喊个士兵将人送给你兄长,他会帮你撬开此人的嘴。” 公子酒再次感谢大佬的出手相救,当然在这之前,他得先抢救他的小蛋糕! 小蛋糕最终还是烤焦了,只有中间一个芯子还能尝到香甜,但聊胜于无了,兄长说再过两日就可以离开此地,回上郡去了。 只是很多时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变化也没有天地翻脸来得快。 “落雪了。” 昨日还是阳光普照,今日就是塞上飞雪入心凉,寂寥的城墙配上初雪,莫名的悲凉在每个人心中萦绕开来。 况且一夜风雪过,这路上就不适合赶路了。 北方大雪封路,一片白雪茫茫,北风呜呜咽咽地刮过,像是诉说着什么怨恨离愁一般。这样的天气,就该窝在暖炉边吃橘子才是。 谭昭没有橘子吃,也没有暖炉烘手,他们只是临时驻扎在此处,带的食物不知道还能撑几天啊。 还有,这一场风雪,长城边的民夫又不知要冻死多少人了。 谭昭抬头望天,拢着手想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赵高与扶苏之间的博弈自不必多说,不过就是城墙坍塌的责任谁来担,城墙又是为何坍塌之类,真正让谭昭在意的,是断裂城墙之上,怨气的变化。 他犹记得第一日到这里时,他带着扶苏公子上山,看到的怨气尚且不成团,只是无规则地散布着。 这才几日啊,这些怨气就纠结在了一起,就像是有了思想,学会了壮大,速度称不上快,但绝对不慢。 还有就是,这场雪来得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这么多世界走下来,谭昭并不相信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天衣无缝的安排。 “钟先生在想什么?” 并不算熟悉的嗓音,谭昭往后一瞧,居然是张良和殷娇:“你们怎么在这里?” 还有鲛人这么不怕冰雪的吗?大冬天还穿着薄纱雾裙。 系统:容我提醒你一句,深海的温度更低,谢谢。 [那夏天鲛人岂不是得热死了?] ……这种时候,你突然而来的角度刁钻是几个意思? “遇上了一些事情,原本不想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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