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地把门反锁起来让他错过数家重点名校的自主招生面试。 小少爷说午餐想吃某家餐厅的意大利面,等他冒着大雨跑了两个小时去排了长队买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吃完蛋糕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小少爷会和少年宫里的其他小朋友玩到天黑,打电话让自己过去接他。 霍经时晚自习还没上完跨越半个安城到达的时候,对方已经被其他小朋友的家长让司机给送回去,霍经时又独自一人冒着瓢泼的夜雨穿越大半个城市回来。 霍经时过十八岁生日,小少爷满心欢喜送了他一个昂贵精致的高订蛋糕和市面上最新款的数码相机。 却把他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送的礼物“不小心”压坏,他整个晚上没有半点欣喜,只觉得难堪和麻木。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数不胜数。 夏行星被家里人宠坏了,从根子上底子里就长得歪,占有欲极强,放佛要二十四小时都与他绑在一起。 凡是有同学打电话来找霍经时或者他们学校有活动,夏行星就不高兴。 发脾气,砸东西,又哭又闹,引来管家、佣仆和保镖。 大家纷纷苦言劝他要不就将就一下,不要出门了留在家中陪少爷。 霍经时烦不胜烦,他不只一次冷下脸严肃地跟扯着他裤脚的夏行星怒吼道:“我不是你的玩具!” 险些就要一脚将不足他膝盖高的小孩踹出去。 夏行星的年纪不足以明白这句话,他的确是把霍经时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 当小孩子对少年炽热的崇拜和钦赖通通被霍经时报以冷漠和厌恶时,就会变得越发恶劣。 恨意的滋生是相互的,折磨也是。 夏行星在一次次伤心受挫之后,头上露出更加尖锐更加邪恶的犄角。 他摔烂夏夫人从国外给他带回来的限量版乐高,扬着赖皮表情威胁霍经时。 声音尖锐刺耳:“我不管!你答应过陪我去骑马的!还有画画!你整天要出去要出去!根本没有陪我!我要告诉我爸爸妈妈!” 彼时阴沉清高的霍经时最讨厌他这句“我要告诉我爸爸妈妈”。 自尊心极强的少年抿紧的唇角流露出冰冷的恨意和讽刺。 那时候的夏行星才几岁,本事大到激发了他心里对小孩子所有的厌恶。 霍经时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孩。 他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恨霍家对自己的轻视冷待。 他最无法忍受旁人满含深意、带着歧视和嘲讽的眼神。 嘲笑他寄人篱下,靠讨好小少爷,踩着一个小孩子上位,去获取权势地位。 他对夏行星一昧的忍让和妥协无不在坐实他就是一个攀附虚荣的、曲意逢迎的私生子。 嘲讽和歧视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 在学校,圈子里好事的公子哥儿拍着他的脸问“每天奶孩子的感觉爽不爽”? 在霍家,多舌的亲霍不怀好意的笑容隐晦又刻意昭显:“阿时真是好本事,竟能够得上夏家的青眼。” 霍家用他向夏氏换取商业上的利益已不是什么秘密。 他是待价而沽的商品,是有利用价值可用于交换的物件。 物品是没有尊严的。 少年唇角抿紧,狭长深邃的眉眼泛着阴狠暴戾的冷光,只是一瞬,又恢复深沉的平静。 霍经时在夏家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他越发沉默冰冷,夏行星就越要通过各种各样幼稚讨厌的手段引起他的注意。 总之,夏行星就是万众瞩目的星星,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运转,只要是稍微有一点不顺心就会闹得所有人不得安生。 直到夏氏企业资金出现断链,夏氏夫妇侵吞巨额携款逃跑,最后被捕双双跳楼身亡。 霍经时把这次动乱当做逃离深渊的机会,他不过是向监察部门如实提供了知情的线索,以及…… 使了一些手段钻了空子拿到一部分被瓜分的基金。 那是他的小超人手表 时间过去太久,许多激烈的、当时以为永远过不去的回忆都被拉扯得有些模糊。 当霍经时在华尔街声名鹊起后的某一天,与合伙人约在一家盛名的咖啡馆里谈生意。 看到一个金毛卷发的小男孩在吃拉卡比亚烘焙师特制的昂贵的甜点,脸上露出餍足的甜甜的笑容,脑中忽然掠过一张眉目如画的脸。 半晌,他才想起来,是已经在他生活中消失了很久的夏行星。 他很忙,忙着积累资本,忙着出人头地,忙着实现抱负,离国之后便再也没有关注过夏氏的消息。 但他完全能预见那个金贵娇气又刁蛮任性的小少爷在夏氏倾败之后会面临什么。 人各有命,霍经时冷漠地眯起眼,扯了扯脖子上那条价位能顶普通打工族一年工资的领带。 姿态优雅地端起上个星期陪合伙人在法国切米尔宫拍卖下来的马克杯,抿了一小口当日从危地马拉空运过来生豆现磨的咖啡,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直至这次回国,曲老爷子说让他帮忙照顾一个小辈。 霍经时生性薄凉,最怕麻烦,本想推脱,直至听到夏行星这个名字。 那段阴暗窒息的回忆和那段动荡起伏的时光夹杂着丝丝缕缕想不通也不想面对的情绪通通被连根拔起。 神差鬼使地,他答应了。 霍经时始终坚持,他没有亏欠。 完全是为了报答老爷子在他刚去国外求学根基未稳时给过的许多帮助才无奈应下。 橘色的夕阳斜照西窗,茶香余韵渐渐消散。 曲老爷子嘱咐得差不多,夏行星从房间里拖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背上书包和霍经时一同回去。 霍经时站起来,修长的手指一旋,将西装外套的纽扣系上一颗,勾出优雅好看的腰形和修长挺拔的身材。 他看了一眼夏行星手里拖着的二十寸的拉杆行李箱和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问:“就这些?” 夏行星点点头,咧开嘴说话的时候圈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声音轻淡:“我东西不多。” 小时候那个酒窝没有那么明显的。 霍经时心想。 夏行星见他不动,有些茫然地轻轻喊了他一声:“霍先生?” 霍经时移开视线,神色自然:“走吧。” 曲老爷子将他们送到门口,做看护的陈阿姨最依依不舍。 夏行星的身体非常不好,抵抗力也比同龄人弱,前些年三天两头地往跑医院。 她和老爷子都心痛得不行,他自己倒是乐呵呵地没事人一个,还反过来安慰他们。 又担心夏行星去了新地方受委屈。 这个久居上位的男人给人感觉实在太过冷清深沉,绝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也不知道老爷子门生三千怎么就独独选了他。 夏行星心里其实并无过多的难过与不舍。 年少家道中落,其间的流离颠沛,漂泊辗转早已剥夺他伤春悲秋和多愁善感的资格。 失落惆怅的柔软也早就通通化作坚硬的盔甲。 但接受离别得太过坦然难免会伤人心,他还是耷拉着脑袋一人抱了一下:“爷爷要按时吃药去医院检查,不要乱闹脾气,乖一点等我回来看你。” 又嘱咐陈阿姨不要让曲老爷子挑嘴吃垃圾食品,克制他上网和工作的时间,多带他出外边溜达晒太阳,不要成日宅在家里看书云云。 不能做的,一二三四列了一堆。 “……”到底谁是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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