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上次你阳台上有好多小虫尸体,你还记得吗?&rdo;
小虫尸体?好像有吧。
&ldo;还有,你不说在房间里经常会感到疲倦,还会很想睡觉?&rdo;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的确,我之前在房间里写作都会很想睡觉,不过最近好像好了些,所以也就不以为意,难道……
&ldo;我想这都是因为电磁场的缘故。&rdo;他笃定地扳着手指,&ldo;因为强大的电磁场,让这些小虫都难以生存,一般高压电塔柱附近就是这样。你在房里住了一个多月,都没感到不舒服吗?&rdo;
他这么言之凿凿,我原来还半信半疑,不由得也信了七成,我抓着好像不大舒服的肩膀说:&ldo;但为什么这里的电磁场会那么强?&rdo;
&ldo;哐当‐‐&rdo;躁郁症老板又在清洗他的谋生工具了,还故意发出大声。
阿江隔着墙壁瞪他一眼,朝小区外奴嘴。
在小区外,阿江才终于像解除了禁制令一般吸了一大口气,惬意地展开臂膀。
看到他那种舒畅感,我似乎也有一种舒服多了的感觉,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
&ldo;你们小区有外国人?&rdo;他笑嘻嘻地问我。
&ldo;谁?&rdo;
他用手肘拱拱我,谄笑说:&ldo;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外头有一个超正的洋妞,在这附近骑小折,不是你们小区的人吗?&rdo;
超正的洋妞?我们小区?
我苦笑道:&ldo;你想哦,我们小区破成这样,哪有洋妞肯住进来,大概是来水库玩的人啦,要不就是附近那些别墅。&rdo;
这一带面山靠水,许多有钱人都把别墅盖在这里,那些有钱人,总是在周末假日从大都市里载来漂亮女孩,玩个一两天后走人,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
我们沿着小区周边的电线杆,一匝一匝环绕,果不其然,几乎靠近小区的电线杆,电磁波数值都会超标,没有一个例外。
&ldo;好像是电线没有接地?为什么呢?&rdo;阿江仰望一根电线杆。
他这次没带高功服来,手里还拿着电表,怎么看也不像是法师?
&ldo;阿江,你是怎么懂这些的啊?&rdo;这实在不像一个法师该懂的事。
他露出一记不大自然的微笑:&ldo;我们再走一段路看看。&rdo;
走出小区以后,他又测了几根电杆,离奇的是数值居然小了不少。我们回头望着小区,午后的斜阳洒在洋灰色的黯淡楼层上,将电线杆的长影投进小区里,像一排带着棘刺的桩木,将小区狠狠钉在山脚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道,我看着附近的野地,内心有点不安。
阿江在电线杆旁蹲下来,圈起食指,在一根塑料管上弹了弹:&ldo;你看,这管子里就是裸硬铜线,也就是俗称的中性线,专门用来接地用的。&rdo;
我看着那根塑料管,沿着电线杆的上方一直连到地面,和最顶端的电缆线似乎接在一块,不晓得有什么作用。
&ldo;电缆线又分为火线和地线,其中地线是为了配合火线给出电压差,因此必须接地,让电力在大地里形成回路,对用户的供电才能稳定。中性线是帮助地线接地用的,是让电力稳定很重要的一环,通常会深入大地两到三米,才好形成回路哦。&rdo;
我听得一愣一愣。
他抓着黝黑的脸颊说:&ldo;我刚才在小区里没仔细看,现在想想,好像有些电线杆没有接地呢。&rdo;
&ldo;阿江,你以前该不会是台电的员工吧?&rdo;
阿江&ldo;嗄&rdo;了一声,哈哈大笑说:&ldo;台电员工,开什么玩笑,我又没考过高普考。&rdo;旋即又有些得意,&ldo;我虽然没考过高普考,但从前学过好几年电工哦,刚出社会那几年,也是靠这个在帮人做事,收入还不错呢。&rdo;
我听了惊讶万分,虽然法师这一行听说收入也不错,但一般有技能的人,应该很少会走到这一步,这个行业有点像殡葬业(或者说也有点像写作),是让那种在社会上无一技之长的人做的‐‐他电工作得好好的,干吗还要转行呢?
阿江渐渐收起笑脸,叹了一口气。
&ldo;阿江,你为什么转行做法师啊?&rdo;
他沉默了半晌,说:&ldo;我对电磁波过敏。&rdo;
你什么?
&ldo;很可笑吧,做电工的人却对电磁波过敏……但我真的就是这样。&rdo;他又露出之前那种强笑,拍拍屁股,在泥地上坐下来,&ldo;我之前一直没发现我有这种体质,做了几年电工,什么毛病都来了,偏头痛、失眠、心悸、躁郁……什么毛病都有,那段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哎。&rdo;
他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神里充满自嘲:&ldo;我想了又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变这样,也跑到很多庙里拜过,问过庙公,也收过惊‐‐我后来会当道士,和这段经历也有关系吧。只是这些都没用就是了,我的情况愈来愈糟,难过得快要疯了,直到有一天看了报道,才终于晓得是电磁波,赶快辞了工作,这辈子都不想再碰这些玩意啦。&rdo;
他苦笑一下:&ldo;只是不碰这些玩意,我还能干吗?卖计算机吗,卖手机吗?现在有哪样东西用不到电?最后才只好做这行啦。&rdo;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坐了下来‐‐我和阿江是在前一本书才熟识的,除了一些道术上的事,我就只知道他是个色胚,还真不晓得他有这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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