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前我在云巅之上,夜空之下,就看到他流露过这副表情,旁人道他是瞎子,是妖怪,连他自己都这么以为。可我们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我被他这副表情弄得有点楞,对背后偷袭的萧山人毫无防备,眼前一阵风过,有人挡在我身后,被一记闷棍擂在头顶,鲜红的血顺着他额角和俊美无俦的侧颜,流了下来……
“步遥,”他低着头,嘶哑嗓音,“我们说好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偷袭的萧山人,被我裹挟着滔天怒火的一掌,轰下了城墙楼。
没想到,心里已经时过境迁,手下还本能的要护住他。
他牵住我的手,掌心温度让我煎熬。
这夜,王宫的风与月,糅杂着恨与念,是我从未感受过的矛盾。
在黎明快要降临之际,耳畔的喧闹即将尘埃落定,君尽瞳带我回到朝霞宫。等宫里彻底平静,没过多久,君尽瞳便离开了。
我知道他是收拾残局去了。
在朝霞宫静心等了两天,两天时间只无所事事的泡药澡,他对我也尤为放心,可能觉得我再厉害,也没有力气走出城门口。更别说他早命人封死城门,让白端插翅难飞。
论城府,到君尽瞳这种程度,虽算不得雄霸天下,但也妥妥不会被伤到了。
我继续无所事事的泡澡,外带教那那掷骰子,他当真每天在我身边打转。直到第三天,君尽瞳仍未过来,而宫里却出了些许变化。
进出栖竹宫的太医,变多了。
我敏感的觉得,苏静竹有点不对劲。
第四天,君尽瞳依然没露面,这让我心中模糊的猜想,渐渐清晰。当天傍晚,我去御花园游荡几圈,回想起当日池边的争吵,如今“红绿灯”三姐妹中,嫁娘和我融于一体,萧铃音在叛乱中不知所踪,还剩下命悬一线的苏静竹。
之所以在御花园附近飘着,只因这里离栖竹宫最近。
远远望去,灯火通明,能看见君尽瞳背着手站在窗边,身影被灯火勾勒在崭新的窗户纸上,就在我飘过御花园某个角落的时候,突然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她脸庞虽遮挡着厚厚的黑布,可浑身的体香和玲珑的曲线,无一不让她的真面目呼之欲出。
“萧铃音?”
她不是该被当作萧山的叛军,被护驾的人乱刀砍死么?又或者,她该在君尽瞳身边徘徊,伺机复仇才对?
适时她正在角落里对我拔刀相向:“你这几天在玄君身边,让我不好下手。亏你今天放松警惕,让我得以机会复仇!”
等等!
我竖起了耳朵,凉凉的盯着她:“你要找我复仇?”不敢置信,“不是向君帝?”
她那方左右探了一眼,见四下当真无人,才抬高声音:“贱种!我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夫君?要不是萧山受人挑唆,也不会贸然叛乱。当年我七叔被你蒙骗,最后丧命在夫君手里,如今你又故技重施,害我萧山和夫君自戕!”
我挑了挑眉,眼神更凉了些:“你说我害萧山和君尽瞳自戕?”
她这是,为爱情昏了头?
我要有这种魅力能蛊惑萧山谋反,何至于被困深宫大半年。
我真是恨铁不成钢。时隔数年,她竟从野蛮公主长成无脑儿,还不如以前讨人喜欢呢。
尽管我从未喜欢过她。
有那么无数次,我差点杀了她。
她似乎忘了我是滕摇,不是原本操控这副躯壳的嫁娘。可她明明记得我是滕摇,也动了拿刀取我性命的心思,正巧我也不想和她虚与委蛇什么。她刀握在手中,显然要抹我的脖子,我便伸手将她手腕拧了个脱臼,一脚踹开,抢了她手上的刀,感叹她如今怎么如此孱弱,孱弱得倒有些可怜了。
萧铃音眸中涌现出沉厚的恨意:“要不是因为你在新秀选拔上,差点置我于死地,我也不会落得武功尽失,她苏静竹也配踩在我头上?”
然而我压根不给她絮叨的机会,抬手一挥,她脸上的黑色遮面布被一刀削掉,一道血痕在她脸颊沿着鼻梁,深深的划出,若再狠一点,就能直接削掉她半个鼻子。
鲜血湿哒哒的滴下,她没有叫喊,只是望着我,满眼深沉的痛恨。
我不知道她痛恨个什么劲儿,反正我懒得与她多费时间,我这边能耽搁得起,栖竹宫那边也耽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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