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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狰狞之地（第1页）

狂风不见，用力捶打着车窗，像一群疯狂的怪兽试图撕破那一层薄如蝉翼的金刚马车。车在剧烈摇晃，如果不奋力抓住镶嵌在墙上的把手，整个人都会飞撞出去。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骏马的嘶鸣声和惊叫声混合在一起不断折磨着车内四人的耳朵，他们就是裹在小盒子里的小矮人，被王国的巨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们已令人难以置信地在这样的环境里静默了大半个时辰，谁都无法说话，不是谁都不想说话。这样的情况来的太快，罗德里赫还在考虑应该挑选本田菊精致红木盒里的哪个小点心，外界就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冲击来的毫无预兆，先是一下重重的敲打，好像巨锤砸在马车顶上。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到第四下的时候打击已经如暴雨雨点般密集，力道却好似自由落体，接触面积忽大忽小。本田菊的那盒点心散落在车厢内，不停翻滚。这样强烈的感觉就连本田菊也是始料未及，他跟其他三人一样死死抓着旁边的固体，哪怕是花力气吐出一个字都有可能让他们失去身体平衡。　　有人的手抓得出了血，有的人全身都在颤抖，有的人汗流浃背。　　“该死…”抓住巨锤还未再次袭来的一瞬间，亚瑟用劲了自己所能给予这两个字的最大能量，用力挤出了他所能说的唯一一句话，“怎么回事！”　　根本没人有时间回答他，本田菊死咬着嘴唇强忍着已经摩擦出血的手心的疼痛，他的嘴唇微张，但是没法说什么。这是一个完全没有悬念的战争，胜利的一方是外面那一切未知的恐怖和袭击。坐在门边的亚瑟左手抓着座位旁边的扶手，右手死命拽紧车门把手，在刚才重击来袭的那一刻，他本能地反应抓住了那里，然后就再也没机会松开。这根本就是欺骗和施舍，亚瑟想。有种生命在对他们进行毫无休止的袭击，他们被挫败得根本无力反抗，只能选择承受，是的，连死亡都没得选。外面的风有多大，大到像只怪物，他在用玩弄人类生命的手段袭击亚瑟他们，但却始终让他们有能力维持着自己的生命。亚瑟热血沸腾，他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是愤怒。　　“请…请大家一定要抓好。”本田菊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几个字。　　“到底怎么回事！”　　怪兽的猛攻再次不期而至，车翻转了足足有四十五度。本田菊明显处在痛苦之中，他承受住刚刚的强力袭击，表情狰狞。这样高频率的波动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让他现在连惊讶、奇怪的反应都无法做出。外面的嘶叫声更加剧烈了，但车里的四人根本无暇顾及。　　“我要下去！”　　“你疯了吗？！”罗德里赫一把拉住亚瑟。　　“这算什么？！我们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还是你比较喜欢坐在这里挨打？”　　他真的不是那种个性，亚瑟.科克兰完全不是那种可以容忍受无理无知攻击的人，当年面对伊万他都可以正气凌然毫不畏惧地站在他面前，何况那时候他还不如现在成熟，法术也不如现在精进。他已经忍受了这样不明所以的状况半个时辰，再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真的要抓狂了。　　“亚…瑟，”身体本身就不比这些费尔登的高头大人物强壮，遇上这种情况，自己的费力程度要比其他三人都高，本田菊几乎是强忍着无法呼吸的状态忽叫住了亚瑟，“不要出去，不能出去！”汗水从他的脸颊上流下，身体已经筋疲力尽到完全麻木了，他睁开一只眼睛望向直直看着他，充满了愤懑的亚瑟.科克兰。　　“等…等过了这段我会解释的，请你千万不要开门！”本田菊真的很少像今天这样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意愿，他们所正在经历的事情有那么可怕吗，让一向内敛的本田菊都失声叫喊。依然是四面楚歌，情况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他们已经被虐待得连抗争的力气都没有了。无论怎样这种时候都应该听过来人的经验之谈，至少亚瑟还没有愚蠢到只为自己的好奇心莽撞地冲出去，结果让所有人陪着他一起去送死的程度。　　但不得不说，他的执念很强，强到让人怀疑是否连神都在照顾到他的愿望。除非是一整块的钢板或者木头，只用细小的铁棒串起来的连接注定无法承受这些连续不断的打击以及四个人因此而不慎摔在门上的重量。在亚瑟为固定好自己的位置以便承受巨击的时候，艾斯兰的脚步挪揄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两个不算轻的份量再一次坠落到了左侧的车门。即使锁脱出的声音都来不及听见，亚瑟和艾斯兰双双被带出了车外。　　这是什么景象？黄沙漫天，遮云蔽日，热浪像他们不停袭来，还有无数道闪电，它们交错在空中不停显现。亚瑟所能看到的一切景象，都要得来于这些无休止的闪电光芒。只是那么一瞬，他感到无比寒冷，明明周围的一切看起来好似那流水不断划过镜面，却找不到一丝能阐明原因的痕迹。艾斯兰跌倒在地上，刚刚被带出来之前他就已经无法保持平衡了，他和亚瑟一样，膝盖上，衣服上，还有头发上到处都是泥土。车里传来叫喊声，反应过来的本田菊大声叫喊着让亚瑟和艾斯兰赶快跑回车里，罗德里赫用绳子将门把手固定住。　　对了，其他的人呢，那些随车队前行的骑士都怎么样了？往前往后往左往右亚瑟都看了个遍，风沙太大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可以确定人影没有几个。亚瑟不经为此一颤，一路来他听惯了外面的喊叫声，但却无法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出来才发现人越变越少，就连本田菊所带来的车队人马也不是毫无损伤的。按道理他们都应该是经历过这场‘战争’的幸存者。他不由分说朝后面存放着贵重物品的货车跑去，而后面那几辆车本来应该都是本田菊的人在护送。　　“科克兰先生，车不在那边！”望着完全不害怕并且一开始就好像为自己的所见所闻兴奋不已到完全无视了他的地步的亚瑟，艾斯兰还是没有痛下决心抛弃他一个人躲进车里，本田菊在喊他们，罗德里赫也在催促，但亚瑟明显就懒得理睬，他的眼神死死盯着后面他所能看见的视力范围。　　车队行进的速度在放慢，但还能发现马蹄在迈着细小的步伐前行。艾斯兰吃力地跟在亚瑟身后，狂怒的风沙吹得他真不开眼，无来由的巨大响声不停摧残着身后前行的车队，但一切并未阻止他前面那个好奇心过剩的亚瑟.科克兰。就在他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听见了亚瑟发出的愤怒的叫喊。　　顶住风沙冲上前，衣服都被撕裂了口子。然而，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他不再能够感受到脸上被狂风留下的刮痕所产生的巨痛。艾斯兰跟亚瑟一样僵直地站在那里，面对着跟着车队仍然在缓慢前行的几辆货车。它们依然是出城时被装得满满的模样，但是只有它们，而已。　　“人呢，那些侍卫呢？！”　　连眼睛也难以睁开，狂风把亚瑟头发吹得好像都要被拔掉一样。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本田菊那些负责押送货物的侍卫一个都不见了，没有人在货车两边举着红旗前行，没有人上前来跟他们打招呼，就连人声也没有。那几辆货车完全跟着马队在前行，沙漠里的车队四下无人，死寂般的只剩下毫无生命和主观能动性的事物在画面中移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声巨响，亚瑟被艾斯兰立马扑到在了其中的一辆马车上，有股不知名的气流毫不客气地向车队这边袭来，直打得整个车队向南滑移了几十厘米。亚瑟一下子憋不过气来，他的身体下面有种被坚硬之物磕到的痛感。可惜的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他来解决身下的问题，艾斯兰正抓着他的肩膀不停摇晃。亚瑟抬起头来，他望向艾斯兰，然后又望向艾斯兰诧异定睛远望的方向。　　天，那是什么？厚如棉绒的黄沙后面若隐若现着无数巨大的断壁残垣。亚瑟和艾斯兰纷纷惊讶得长大了嘴巴。载着他们的马车不断前行，把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那无法无天的狂沙都无法挡住的远古的土墙和城楼，飞扬跋扈地伫立在他们面前。要知道，他们离那里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可艾斯兰和亚瑟却被这些景象压得喘不过气来。亚瑟揉揉眼睛，那是海市盛楼吗？他从没见过。不过那种如此震慑的压迫感是什么，幻影难道就有如此强大的气魄？此时的亚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内心的澎湃不定，尖突的土块，残缺不全的瓦砾和枯树干围起来的篱笆，他的耳边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回荡起低压绵长的乌德琴声。那种音乐有时候还会伴随着空灵的鼓点，三角琴敲打的清脆点律也会不时出现。这样的一切都让亚瑟觉得眼前的景象像是有生命的壁画，它们停留在孤独的沙漠之中，呼唤着路过的旅人驻足。亚瑟觉得自己有点想睡了，本来就被风沙肆虐地睁不开眼，筋疲力尽地跑来探查情况却发现四下无人，现在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回到前面的马车当中去。外面空旷的很，不知道为什么坐在里面像是正在经历着生死风浪，虽然有巨大的打击不间断地袭来，但他们完全找不到源头。艾斯兰比他想象的勇敢，但他似乎也疲倦了。　　“喂，我说你有那么想睡觉吗，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亚瑟一听就知道不是艾斯兰的声音，但纵使有一千个好奇心也敌不过现在自己这具全身酸痛的身体。眼皮被他硬撑起来一点，眼前某人的轮廓开始模糊地显现。如黑夜般漆黑黝亮的长发，纤细的睫毛带着细小的露水，朱唇亲启，他宽口的衣领里洁白细嫩的肌肤若隐若现。那是张亚瑟熟悉得想在刚过的这五年内忘记掉的面庞。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凉气一口吸入，鼻腔里冰凉，喉咙处微颤，干渴的声线终于勾勒出单音节的两个字，　　“王…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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