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样东西跟随自己久了也会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好比英雄与美人相吸,不言而喻。当半月的舵主都集中在总部大殿之时,诺威却宁愿在宇园多停留几秒。王耀喜欢园子里深厚的积雪,所以小侍女们也就只打扫了一些会碍人的地方,地上依然一片洁白。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园子里的木棉也要开花了。说来这真是有些讽刺,待到那时,鲜艳的木棉花定会映红这满园的积雪,将这里从洁白变成血红。英雄之为何故,将血洒满宇园?白雪当映木棉,英雄莫言归路[1]。倘若这真是个好兆头,王耀又为何对此沉默不语?诺威只愿王耀身上的那身盔甲能抵住狂风暴雨刀枪不入,待到春暖花开之时,江水之畔依然能够看到他巍然的身影。 远处的子燕站在那里良久,她看出了诺威的沉思不敢打扰,直到对方抬头看见了她,她才匆忙跟上。 “小主,主上半月大殿有请。” 诺威微微点头。不知道现在的大殿情况如何,那些舵主是否能够那么快接受王耀的真实身份。再说,难道王耀就不能选择一直瞒下去吗?那样半月也可以打,朝廷也可以灭,也不会有那么多隐患。 “主上说,您到了会议才能开始。” 子燕有些担心地看着诺威,王耀吩咐过,无论诺威在做什么都要将他带来,后面的这句话也是王耀吩咐子燕一定要说的。因为诺威一听,就会明白王耀的用意。诺威倒吸一口气,知道他不想参加这种场景,王耀就想了这个办法来治自己。如果他真心不来,王耀难道就真不会开始吗? 王耀兑现了他的诺言,当诺威到场之时,大家依然如往常一般叽叽喳喳。他再转头看看右边的上座,空空如也。看来王耀真的没出现,诺威不招呼一群的舵主直接窜到了后殿,他想王耀应该在那里。 “主上?” 金帘掀起,诺威果然看见一袭紫装的王耀慵懒地靠在木桌旁。走上前轻轻揭开他的面纱,原本闭目养神的王耀瞬间睁开了眼睛。 “怎么,你来了。”醒过来的王耀取回被诺威拿下来的轻纱,重新带好。 真是恼人,大殿之上有多少人正在等他,可他却为了等自己一个人躲在后面睡觉。诺威明显有些不快,他揪着王耀的胳臂,用了很重的力道。王耀是多聪明的人,诺威一生气他就已经知道了生气的原因。但他也不恼,只是轻握住诺威的手,略带安慰地微笑着。 “没有了你我该如何继续,好歹让我在等你的时候休息一下。” 此句当属实在话,可听在诺威耳里却早已变了味,那夸张的声腔让他为之一颤,说好听是哆嗦,说难听是恶心。王耀的性格开始变得越来越乖张了,比起之前更加地玩世不恭,对此诺威异常生气。可更让他生气的并不是王耀,而是那个逐渐接受王耀玩世不恭的自己。诺威很不客气地将王耀从椅子上拉开,他要带她到大殿,别人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王耀说这都是诺威害的,诺威走在前面不吱声。 当王耀仍然以王春燕的身份出现在大殿之上时,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诺威跟在王耀的身后,这也算是固定的模式。就像每个月的例行会议一样,大家都认为这次也是如此。事实是,开头的时候的确没有错。王耀什么也没说,他只在开头说了几句话说明了一下情况,便开始要各个分舵汇报情况。有人提议说宁王最近才走,他的到来是否正是他们这次加快分舵建设的原因之一。王耀回答说,当然。确切说,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建设分舵了,从现在开始时局可能瞬息万变,所有人都要做好准备。只是知道内情的诺威有些不解,原本是要透露自己身份的王耀现在却提起了分舵的汇报,他这到底是在玩哪一出? 兴许是刚才在侧房时被诺威摘下的面纱已经松了的缘故,在王耀震动的嘴不停触碰面纱之后,面纱一点也不意外地从他脸上脱落了。面纱之下,一张清秀俊美的脸略带了惊容,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子英气。太古梦境,往昔已成泥;岁月荏苒,却未曾减去王耀脸上孩子般的倔强。空气中只剩下风声,看着众人惊滞的目光,诺威回过头。 有谁知,台上之人便是当初轰动天下的秦王王耀?恐怕人们只是眷恋和贪视着这位风华绝代的俊郎,全然模糊了他当年命魂皆弃,换江山无虞的雄心。自然,更无法知道在这英姿飒爽的背后,是弃拥繁华只为灯火暖家的温柔。诺威想说些什么,但面对王耀略带无辜的俊逸脸庞,却发现自己发不声音。 王耀淡然蹲下,轻轻带起飘落在地上的面纱,握在手心。他准备继续下去,但估计没有人能够将之后的话好好听罢。终于,四下发出了一阵阵嗡嗡之声。眼看众人,没有人不在互相打听。千人有千人的想法,只怕是千人都在猜测,他们一直以来侍奉的主上到底是何人。最先站出来的是沙朔,他的眉宇之间依然没有摆脱震惊过后的凝结。 “你是谁。” 诺威听得出来,他的语气里有戒备,手中握着的长剑也已变得容易出鞘。稍稍站到了离王耀近一点的地方,诺威希望能够确保王耀的安全。 “我是谁?哈哈~”王耀笑着,“不是王春燕么?”低沉的男声毫不顾虑地反驳着前面的话,王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认真盯着一样正经的沙朔,看着他的剑,王耀知道他也在紧张。 要问为什么,因为沙朔见过王耀,在他小的时候。 那时候的沙朔还是个没人要,遭人嫌的怪小孩。总是说些奇怪的话,看到奇怪的人,听到奇怪的声音,还能做出常人不曾做到的事情,这样的孩子很快就被人孤立了。在偶然的机会下,他见到了当时名扬天下的秦王。那时候的秦王也很稚气,但却足以成为孩子眼中的英雄了。正因为如此,沙朔用眼睛牢牢记住了王耀的长相,他曾经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因为王耀是唯一一个相信他说话的人,那时候的王耀还会摸着他的头夸奖他,只是有时候他也会告诉沙朔,不要将能力用的过多,要注意休息。那时候的沙朔认为,只有自己和王耀在一起,才能体会到正常人的生活。这样发过毒誓要一辈子记住王耀的沙朔,要把王耀当做兄长一样来爱戴的沙朔,又怎会认不住台上之人的面容呢?在看到面纱之下的那张脸时,他震惊得无法思考。天生不是像王耀那样思考复杂又慎密之人,作为一个局外人,他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就是,鉴定此人的目的。 台上的王耀还在微笑,他只是顺势坐在了后面的宝座上,像是在讨论最平常的事情,似乎现在对他的怀疑一点都影响不到他。沙朔上前一步,他意识到半月现在正处在重要的时刻,不能被这种事情阻碍了手脚。 “不,你的声音,你的相貌,分明是个男人,而谁都知道,王春燕是个女人!”当然,这不是全部,但沙朔也在斟酌接下来的话是否可以说出口,他闭上眼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开口。 “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你的样貌……分明是当年的秦王殿下!” 语惊四座,众人皆震惊得回头看向王耀。提示之下,有些以前与王耀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也回忆起了当年,台上突然出现了应和的声音。 “这么说来,我当时在丰乐园看到的……的确如此!您…您是秦王?!” “真是,跟当年我见过的秦王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年龄都没怎么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王耀也不插嘴,只是坐在上面等待,这时却听得有人一声吼。 “都说什么胡话,秦王殿下不是早就被流放去了西域吗!据朝廷的消息,他早已在当地入土为安了!” 此言一出,台下又安静了。站在王耀身边的诺威转头看看王耀,他想说点什么,王耀却对着他摇了摇头。有人说看戏也罢,唱戏也罢,看懂了就行,唱乐了就好。王耀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现在只想好好地听一听,至于什么时候唱,他只表示时候未到。 “这消息我也听过,可最多也是些官员在私底下说说,也没个准儿。”虽然的确因为刚才的话,大家都缄默了,但还是有人出来提出质疑,他还很聪明地将问题重新抛给了王耀。 “我说主上,您就这样坐而不发一言,是看戏吗?”笑眯眯的脸孔把话说得像是调侃一样,诺威不禁感叹,真难为了这位半月的第一鬼才庄乐思,在如此前景不明亮的情况下,却仍然能够引导话语的正确方向,末了,还颇有其事地将话语权转给了王耀。这样的做法比王耀自己喊着听他解释要来得有效得多。面对扔过来的球,王耀不紧不慢,他依然笑得很深。 “庄舵主想听什么,吾之言也并非就是真言,吾之貌也并非就是真貌。”王耀坐着,只是慢慢扫了下面一眼。 “非也,如果不为真,您天天煞费苦心地遮挡自己的容颜是作何?主上若果真是当年的秦王,在下反倒觉得什么事情都能说通了。” “所以,你相信,你今天看到的我就是当年的秦王?” 庄乐思抬起了下巴站直了身子,“愿得证明。” 说着沙朔也站了出来,“愿得证明,主上!” 台下一片跟风之势,其他舵主也纷纷下跪说,愿得证明。诺威不知道这是否正是王耀想要的,他看向王耀,还是不怎么说话一言难尽,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怎么说。 “吾本不想多言。” 这回王耀站了起来,他走到前面,皱眉的样子显得有些焦虑。说是隐忍也罢,让人看了徒生了怜悯之心。 “真讶异你们能看出我非女流。”这算是王耀的自嘲吧,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所扮的王春燕是无懈可击的。 “主上,这到不难。您的容貌虽可以说是美若天仙,风华绝代,但却俨然透着一股子的**倜傥。如若真不用面纱遮掩,败露的可能并不是没有。”庄乐思如是说。 “哈哈,不愧为半月第一鬼才~” “不敢。” 王耀这回终于转向了诺威,他拍拍诺威的肩,还将他推向前面。 “朝廷说吾辈已死,如果不是因为他,吾到真的不能站在这里见你们了。”王耀笑着,说得很轻松。只是诺威知道这话多半又不是真的,王耀似乎总是能够想到千万个理由来应付这种场景。他不知王耀是否是在装傻,因为自己才得救,自己来到王耀身边的时候明明半月都已经有雏形了,在场的老人几乎都知道。 “在场的老人也许会奇怪,他明明是后来者,怎么就成了我的救星?该如何说呢,他也跟我一样,被自己的国家迫害。” 在场的人都侧耳倾听。 “不知是否有人知晓,当年我被流放的国家?” “听说就是刚刚随宁王回去的那些使者的国家?” 王耀点头,“费尔登,一个离这里起码有半年路途的地方。”说到这里,王耀深沉了,可能是想起了遥远的往事让他心有余悸,坎坷的过去折磨着他敏感的神经。带起长袖,王耀苦笑。 “有人想害诺威,误进圈套的却是我。费尔登的魔法也是相当厉害,误打误撞地居然就被送回了国,没想到两年后又见到了被送来的诺威,这真是天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哀愁,王耀的往事变成了牵动所有人心的音符,沉默不语成了所有人秘而不宣的默契。但忽而一夜春风来,王耀毅然仰头看向周围。 “半月,是我为尽自己当初未尽之事业而筹措起来的,时至今日,劳心劳累,只为能够纠正朝廷以往过多的错误,绝非儿戏!”言语说的恳切真情。 “主上放心,我们绝无此意。” “原本是想就让王耀这个名字永远随事情一同而去,隐瞒了那么长时间,今天真是功亏一篑了。哈哈~”自嘲的眼神,自嘲的笑声,这样的王耀看了让人痛心。 “幸好今天也都只是舵主们在此,此事保密为好。望各位不要怪罪。” 诺威也不自觉地揪心了,听到王耀说的这些,自己仿佛真心能够体会他的心情。不知是王耀的功利深厚,还是诺威其实太过真情,气氛被他感染了,所有人都被他感染了。 “怎么…怎么能这么说!谁不知秦王当年是被人陷害?说什么乱用妖术蛊惑人心,我们这些会奇术的人怎会相信这些鬼话?今日今时,主上的身份我们都已经知晓,这真是可喜可贺!” 有人亢奋,就有人跟随。气氛一下被调动了起来,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诺威也突然意识到情况的有利性。如果王耀的身份确定,半月似乎反而有了反抗朝廷的名号。 清君侧,立明君。诺威突然震颤了,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这难道不是王耀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 “清君侧,立明君!”果然,有人终究是喊出了这个口号,“半月不就是为此而存在!主上是秦王,我们就更要拥护您,那时候谁都知道您才是最适合的储君,昏庸的皇帝废黜了您,半月应该为您而奋斗!” “是的,清君侧,立明君!清君侧,立明君!……” 一瞬间,群情激奋。大殿之上居然有点震颤,诺威觉得脚下的底板在摇,土地也变得不那么可靠了。他皱眉,也想让王耀赶快平息大家的兴奋。放眼望去,只有沙朔和庄乐思看上去安静几分。 “你们叫得那么响,就不怕外人听见?”不知不觉间王耀又坐了下来,他一手托腮,微微笑着。一语毕,大家又安静了下来。他们相互对望,不知如何说起。 “好了,有一点我想说明:自己并不想上位。” “什么,不是你,那又会是谁?!” “王澳。”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这是个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也似乎是平平淡淡,“不用担心,他不是还有我吗,你们都还有我。”说着王耀温柔了语调,“只是我再也不想参合进那些勾心斗角的宫中之事了。大家若是心疼我,待事情成功之后,就让我随心而隐吧。” 诺威不知道,这是否是王耀的真心话。他只觉得听着这话,自己伤心了,也心酸了。烈阳下,白雪间,王耀都一身洒脱;言语几句,却又明显地体味到他身上的舒服。试问一名真正洒脱不问世事的人又怎么会有如背负千金重鼎而郁郁寡欢?不看他随性的嬉笑,也不听他肤浅的调侃,诺威能够看到这之下那一刻强疮百孔又强撑而立的内心。诺威说,他其实怕戳破这个真实,因为一旦破了,王耀可能就不在了。千算万算,千思百想,难道都只是为了颠覆现在的这个朝廷?诺威并不是完全相信,他认为王耀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但也真切地感受到了王耀‘随心而隐’的愿望。诺威想,恐怕王耀自己都为此矛盾着吧。如骄阳般热烈是他,如冰雪般冷漠也是他,可一般人体会最多的恐怕是他成熟婉约却又大气慷慨的一面。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诺威都相信那是真的王耀,可也因此,诺威给自己下出了一道难题。 连诺威这样的‘外人’都为之动容了,其他的舵主也似乎没有了过多的话语。他们细细体会着王耀说的那句话,眉宇间也哀叹着这个世界的残忍,仿佛污秽的天空再也容不下一朵洁白的云彩,纵使它如何弱不禁风,都已经因为自身的颜色惊异于周围。回想起来令人难以置信,王耀身份暴露的事情竟然在这一天如此平静地度过了,舵主们遵守了与王耀的约定,反而士气更加旺盛。这是诺威没有想到的,他总认为王耀的这一举动是一种危险的行为,无异于玩火**。直到人潮散去,停留在后园门口的诺威正巧遇见了一同站于假山之中欣赏园中格局的庄乐思。 “小主不准备回府吗?在下见主上已经离开很久了。”不知道在假山旁研究什么的庄乐思看见一脸惆怅的诺威,微微笑着询问。 “我想,在这里呆一会比较好。” 说来也是奇怪,看到庄乐思那张文静瘦弱的脸,诺威就会不自觉地想到沙朔,他们两个如果合在一起,就成了王耀的一半。回想起眼前这位仁兄方才在会上的表现,诺威不经多很多疑问,现下难道不正是好时机? “大家似乎对主上的身份都很淡定。”这也算是诺威引出话题的一种方式吧,就看庄乐思如何回答了,从谋略上来说,诺威自知并不如他。 “那是主上英明。”说着庄舵主不经朝天感叹起来,“他熟谙在场所有人之性格,多加利用。本来,此种事情最怕的便是众人的质疑,当事人不得不为此说烂了口舌,可效果也不一定好到哪里。” “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主上他好像并没有为真身辩驳过几句?” “这便是他英明之处,借他人之言肯定自己。而自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俨然已是设身处地站在真身的立场上,让人不相信也得相信。不如说,从一开始他就已经以这种方式告知所有人,我的身份没什么好怀疑的。” 诺威顿然觉悟般地看向庄舵主,的确如他所说,王耀在一开始就没打算为自己的身份辩驳,他就是王耀,所思所说皆从王耀的角度,这点难道不是最能够让人相信的吗,还需要再多什么辩驳的语言?既然如此,那偶然掉下的面纱,那有些大惊失色的面容,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诺威经不住思考,一句自言自语暴露了内心不安定的想法。一边的庄乐思倒是对王耀的做法意犹未尽,他摇摇头,却有点点头。 “陛下果真不是尔等所有揣测。” “陛下?据我所知,这个词汇可不能乱用。”听了庄舵主这么说,诺威却是谨慎了一番。可他不曾想到,庄舵主也有自己的思量。原本瘦弱的脸庞,寂寞的眼神看上去多了几点光明。 “士为知己者死,乐思又何尝不是如此。” 诺威不语,他突然体会到了华之国所独有的士族之风,上古之礼。与他们不同,这里的礼更多地存在于内心。庄乐思说的那句话是真切的,诺威在他的语调中听出了宏伟,也听出了衷心。但他没有想到他的下一句话却如此震撼,回头来想,却也正是今天他所有问题的答案所在。 庄乐思说,“愿有生之年,得见其君临天下。” 无需置疑,正是因为有那么多的人将这句话藏于心中,才有了王耀真身暴露后的一片宁静与奋起。今次的王春燕是否真是王耀不需要去质疑,就算再有才华,全天下又有几人敢冒充他?而王耀本身就更不需要质疑了,他的存在只会让更多的人慕名而来。半月的舵主们都是明眼人,又怎会只有一般百姓叫嚷那般的眼光? 诺威有些不甘愿地向天空吐吐舌头,原来肤浅的是自己。 [1]木棉花的花语是英雄之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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