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见儿子失了平日的沉稳,颇有点得意忘形之态,不禁好奇道,&ldo;什么大喜之事?&rdo;宝玉被一通杖责,如今还躺在chuáng上下不来,再大的喜事,听到耳里也不觉得如何了。
&ldo;可是老爷要高升了?&rdo;陪侍一旁的王夫人目露期待。
&ldo;并非我要高升,&rdo;贾政有片刻不虞,很快又堆上笑,拿出两张答卷递给贾母,&ldo;儿子刚得了消息,环儿中了这次县试府试的头名,这是答卷,你们看看。全文行云流水,逻辑紧密,可算是上上之作。以此等扎实功底,拿下院试头名亦非难事。环儿一去五年,病中亦不忘苦读,儿子实感欣慰,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立时派几个得力下人去金陵照顾他们母子,待院试结束便接回来悉心教导,好为我贾氏一族再添荣光!&rdo;
贾母几乎快忘了这个庶孙。若换一个时机叫她知道这事或许会高兴一场,但宝玉刚被儿子杖责贾环就冒出头来,这是生生打宝玉的脸啊!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却也知道子孙出息了贾家才能永葆昌隆,只得点头应允,最后不忘提醒道,&ldo;接他回来可以,却绝不许越过宝玉去!自古嫡庶有别,这话你记住咯!&rdo;
贾政满口答应。母子两商量半晌也没定下这事该由谁去办。
王夫人心里翻搅着惊涛骇làng,偏脸上不能表现出来,趁着母子两喝茶的间隙cha口道,&ldo;我看不如由赖大管家去吧。赵姨娘母子被送去庄子五年,心里少不得落了埋怨,叫赖大去一则显示贾府对他们的看重,平了那点子怨气;二则到了年底,正好叫赖大去老宅看看,走访各位族老,顺便筹办祭祖事宜。&rdo;
&ldo;怨言?他敢!&rdo;贾母竖起眉毛怒斥。
贾政面露不虞,思及贾环那孤鬼一般的怪脾气,心中喜悦不免消减几分,又想起不成器,整日里偷吃丫鬟嘴上胭脂的宝玉,还是觉得孤鬼总比糙包qiáng,遂点头应允。
王夫人抿嘴淡笑,眸色却暗沉下来。
☆、十八
回了上房,王夫人再也撑不住脸上的假笑,一手拂落茶杯,咬牙切齿道,&ldo;好个老李头,说什么不务正业难成大器!这是糊弄谁?当真小看了那母子两!连我的人也收买了去!&rdo;
彩霞忙上前给她拍背顺气。
金钏在外间回禀,&ldo;赖大管家来了!&rdo;
&ldo;叫他进来!&rdo;王夫人扯着嗓子喊道。
赖大躬身请安,垂首静待吩咐。
&ldo;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次去,一是给我查办了老李头一家;二是搅了贾环院试,是生是死你且便宜行事,切莫再出纰漏;三是把金陵七塘水渠那边儿的一百顷祭田给我卖了。我几番思量,还是觉得你办事最为稳妥,应不致令我失望。但有两点我需提醒你,第一,那母子两不简单,连老李头都收拾服帖了,可见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你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第二,卖祭田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这替死鬼,你回来之前可得安排妥当,省得老太太查起来。&rdo;王夫人冷声开口。
&ldo;小的知道,一准儿给太太办妥。&rdo;赖大当即打了包票。他虽是贾府奴才,却也知道王子腾势大,贾家身后要没王家立着,早就没落了,还称什么四王八公之一?故而,但凡王夫人有令,他定然遵从,倒比伺候贾母还上心几分,许多内qg亦不敢多问。
&ldo;早去早回,顺便叫探chun写封信带给赵姨娘,省得她乐不思蜀,忘了京中还有个女儿在我手里拽着呢!&rdo;王夫人冷笑。
赖大躬身告退,出了门便使人给探chun院子递话。
&ldo;没想到他竟真的出息了!&rdo;探chun怔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先是一叹,复又嗤笑道,&ldo;宝玉刚挨了打,他这里就声张开了,果然还跟以前一样眼皮子浅,想踩着宝玉上位呢!岂不知脚刚伸出去,宝玉没踩着,倒先踩了太太和老太太的心窝子了!哼,回来又如何?还能越过宝玉去?庶子就是庶子,他们怎就学不会认命?&rdo;
侍书听了主子念叨,心中不免发寒。世上谁人不想过得更好?谁又甘心认命?就连小姐你,摒弃自己亲生母亲和同胞兄弟不也为着往上爬吗?难道他两因你的前程让太太糟践死,在你心里才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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