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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体周文王长夜(第3页)

class=body这天,漫漫长夜已延续了近一个星期(按沙漏计时),周文王突然指着夜空欢呼起来:

class=body“飞星!飞星!两颗飞星!!”

class=body其实,汪淼之前就注意到那种奇怪的天体,它比星星大,能显出乒乓球大小的圆盘形状,运行速度很快,肉眼能明显地看到它在星空中移动,只是这次出现了两个。

class=body周文王解释说:“两颗飞星出现,恒纪元就要开始了!”

class=body“以前看到过的。”

class=body“那只有一个。”

class=body“最多只有两个吗?”

class=body“不,有时会有三个,但不会再多了。”

class=body“三颗飞星出现,是不是预示着更美好的纪元?”

class=body周文王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瞪了汪淼一眼,“你在说什么呀,三颗飞星……祈祷它不要出现吧。”

class=body周文王的话没错,他们向往的恒纪元很快开始了,太阳升起落下开始变得有规律,一个昼夜渐渐固定在十八小时左右,日夜有规律的交替使天气变得暖和了一些。

class=body“恒纪元能持续多长时间?”汪淼问。

class=body“一天或一个世纪,每次多长谁都说不准。”周文王坐在沙漏上,仰头看着正午的太阳,“据记载,西周曾有过长达两个世纪的恒纪元,唉,生在那个时代的人有福啊。”

class=body“那乱纪元会持续多长时间呢?”

class=body“不是说过嘛,除了恒纪元都是乱纪元,两者互为对方的间隙。”

class=body“那就是说,这是一个全无规律的混乱世界?!”

class=body“是的,文明只能在较长的气候温暖的恒纪元里发展。大部分时间里,人类集体脱水存贮起来,当较长的恒纪元到来时,再集体浸泡复活,生产和建设。”

class=body“那怎样预知每个恒纪元到来的时间和长短呢?”

class=body“做不到,从来没有做到过。当恒纪元到来时,国家是否浸泡取决于大王的直觉,常常是:浸泡复活了,庄稼种下了,城镇开始修筑,生活刚刚开始,恒纪元就结束了,严寒和酷热就毁灭了一切。”周文王说到这里,一手指向汪淼,双眼变得炯炯有神,“好了,你已经知道了这个游戏的目标:就是运用我们的智力和悟性,分析研究各种现象,掌握太阳运行的规律,文明的生存就维系于此。”

class=body“在我看来太阳运行根本就没有规律。”

class=body“那是因为你没能悟出世界的本原。”

class=body“你悟出来了?”

class=body“是的,这就是我去朝歌的目的,我将为纣王献上一份精确的万年历。”

class=body“可这一路上,没看到你有这种能力。”

class=body“对太阳运行规律的预测只能在朝歌做出,因为那里是阴阳的交汇点,只有在那里取的卦才是准确的。”两人又在严酷的乱纪元跋涉了很长时间,其间又经历了一次短暂的恒纪元,终于到达了朝歌。

class=body汪淼听到一种不间断的类似于雷声的轰鸣。这声音是朝歌大地上许多奇怪的东西发出的,那是一座座巨大的单摆,每座都有几十米高。单摆的摆锤是一块块巨石,被一大束绳索吊在架于两座细高石塔间的天桥上。每座单摆都在摆动中。驱动它们的是一群群身穿盔甲的士兵,他们合着奇怪的号子,齐力拉动系在巨石摆锤上的绳索,维持着它的摆动。汪淼发现,所有巨摆的摆动都是同步的,远远看去,这景象怪异得使人着迷,像大地上竖立着一座座走动的钟表,又像从天而降的许多巨大、抽象的符号。

class=body在巨摆的环绕下,有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夜幕中如同一座高耸的黑山,这就是纣王的宫殿。汪淼跟着周文王走进了金字塔基座上的一个不高的洞门,门旁几名守卫的士兵在黑暗中如幽灵般无声地徘徊。他们沿着一条长长的隧道向里走,隧道窄而黑,间隔很远才有一支火炬。

class=body“在乱纪元,整个国家在脱水中,但纣王一直醒着,陪伴着这片没有生机的国土。要想在乱纪元生存,就得居住在这种墙壁极厚的建筑中,几乎像住在地下,才能避开严寒和酷热。”周文王边走边对汪淼解释。

class=body走了很长的路,才进入了纣王位于金字塔中心的大殿,其实这里并不大,很像一个山洞。身披一大张花兽皮坐在一处高台上的人显然是纣王了,但首先吸引汪淼目光的是一位黑衣人,他的黑衣几乎与大殿中浓重的阴影融为一体,那张苍白的脸仿佛是浮在虚空中。

class=body“这是伏羲。”纣王对刚进来的周文王和汪淼介绍那位黑衣人,仿佛他们一直就在那儿似的,而黑衣人才是新来的,“他认为,太阳是脾气乖戾的大神,他醒着的时候喜怒无常,是乱纪元;睡着时呼吸均匀,是恒纪元。伏義建议竖起了外面的那些大摆,日夜不停地摆动,声称这对太阳神有强烈的催眠作用,能使其陷入漫长的昏睡。但直到现在,我们看到太阳神仍醒着,最多只是不时打打盹儿。”

class=body纣王挥了一下手,有人端来一个陶罐,放到伏義面前的小石台上——汪淼后来知道,那是一罐调味料。伏義长叹一声,端起陶罐喝下去,那咕咚咕咚的声音仿佛黑暗深处有一颗硕大的心脏在跳动。喝了一半后,他将剩下的调味料倒在身上,然后扔下陶罐,走向大殿角落的一口架在火上的青铜大鼎,爬上鼎沿;他跳进大鼎,激起了一大团蒸气。

class=body“姬昌坐下,一会儿就开宴。”纣王指指那口大鼎说。

class=body“愚蠢的巫术。”周文王朝大鼎偏了下头,轻蔑地说。

class=body“你对太阳悟出了什么?”纣王问,火光在他的双眸中跳动。

class=body“太阳不是大神,太阳是阳,黑夜是阴,世界是在阴阳平衡中运转的,这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但可以预测。”周文王说着,抽出青铜剑,在火炬照到的地板上画出了一对大大的阴阳鱼,然后以令人目眩的速度在周围画出了六十四卦,看上去如同火光中时隐时现的大年轮,“大王,这就是宇宙的密码,借助它,我将为您的王朝献上一部精确的万年历。”

class=body“姬昌啊,我现在急需知道的,是下一个长恒纪元什么时候到来。”

class=body“我将立刻为您占卜。”周文王说着,走到阴阳鱼中央盘腿坐下,抬头望着大殿的顶部,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金字塔看到了星空,他的双手手指同时在进行着复杂的运动,组合成一部高速运转的计算器。寂静中,只有大鼎中的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仿佛煮在汤中的巫师在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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