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攸宁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不祥之人,他不像其他彼岸弟子那般有父母兄弟,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来来往往,形单影只。
他不记得自己何时独居在彼岸尽头,只记得那些朝他投石子的人唾弃的眼神,让他滚出彼岸。
因为他没有兄弟,且怀有两朵彼岸花,不能修炼,这是天谴。所有人义愤填膺,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恶事,要将自己血祭彼岸花海。
血液喷薄而出,被彼岸花吞噬吸吮,叶攸宁倒在彼岸之上,全身冷到僵硬,他快死了,这就是宿命,彼岸千年来的宿命,怀有白色彼岸花的人,要以身献祭,更何况他还吞噬了双生兄弟的魂,他是该死的。
迷迷糊糊中,他瞧见有人怒目而来,其实叶攸宁也记不清楚那时来的是叶星河还是叶星辰。
血祭彼岸,残忍血腥,祸害无辜,明明所有人祸盈恶稔,却还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那时赶来相救的叶星辰不明白,为何所有人对眼前这么嗜血的彼岸花视而不见,偏偏只认定手无缚鸡之力的叶攸宁是个恶魔?
一念之差,便是彼岸之隔。
门咯吱一声开了,垂头坐在阴影中的叶攸宁缓缓抬起头来,站在屋外光明与屋内阴暗交界处的慕羡之一脸冷漠的瞧着他,一步一问:“叶攸宁?”
“是……”
“你有两朵彼岸花?”
“是。”
“叶星辰入魔了?”
“是……”
“叶星河油尽灯枯要死了?”
“是……”
到了叶攸宁身边,慕羡之一阵沉默,躬身扶起他,道:“舍一朵彼岸花给我,彼岸的事,我为你摆平。”
叶攸宁拳心紧握,思索良久,终究是孤注一掷,“好。”
*
梵笙与叶星河回到石林,却不见了慕羡之的身影。
“人呢?怎么不见了?”
“彼岸如今风声鹤唳,慕师兄乃是昆仑弟子,若是被发现恐生事端,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他。”
叶星河如今心心念念全是叶星辰的那番话,如何不急,一个不慎,气血翻滚,扶着石柱呕出一大口血。
“叶师兄。”梵笙大惊,连忙扶着他,问道:“没事吧。”
“没事。”叶星河稳了稳心神,摆手道:“这些日子练功急了,逆了血脉,你在这等我。”
叶星河抽身而去,梵笙低眉想了片刻,失魂落魄倚在石柱上,也不知为何,自从他入了这彼岸以来,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自己,仿佛这里有个东西,在召唤自己,可具体是什么,他却探察不出来。
彼岸处处透着诡异,他看在眼里只是不说,被叶星辰带入彼岸,路上竟是没遇到一个彼岸弟子,叶星河的白发,彼岸花的妖魅嗜血,还有埋在暗地里一双若有若无的眼睛。
难道这彼岸中也有白泽百年前埋下的伏笔?
脚步声传来,梵笙回头一瞧,只瞧见慕羡之眉头紧锁而来,一脸的沉重,一言不发拉着梵笙的手腕就往外走。
“师兄,怎么了?”
“出了彼岸再说。”
梵笙从未见过脸色如此沉重的慕羡之,也不由得他多想便被拉了出去。
身处彼岸之内,御剑飞行目标太大,慕羡之和梵笙只得沿来时之路出彼岸,可奇怪的是,来时不曾遇见一人,如今却布满了彼岸弟子,森严戒备。
“师兄,怎么办?”
慕羡之认真看了眼梵笙,将须臾坠从怀中掏出,递到梵笙手中,“我已经将彼岸花放入了须臾坠中,待会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彼岸,出了彼岸之后你立马带着须臾坠去昆仑。”
梵笙握着那须臾坠,感受着从须臾坠中溢出的强横力量,心有些乱。
自己可是魔道弟子啊,目的一直是逼慕羡之入魔,这是个好机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辜负他的信任,背叛他,让他孤立无援陷入绝境,说不定……
不行,慕羡之孤立无援,自己也孤立无援,若是慕羡之秋后算账,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哪里能寻求庇护,更何况还有乾坤戒压制着自己。
还是要再蛰伏一段时间吗?
慕羡之见他眉眼神色纠结,似是陷入两难之境,手搭上他的肩头,沉声道:“上官师兄的命在你手里,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魂散昆仑,对吗?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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