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陡然激动的情绪叫他顿了顿,但他很快接下去:&ldo;外婆,我今天来是特地向您赔罪,也是说明情况,这件事不该瞒着您……&rdo;
&ldo;你别这么叫我,我受不起这一声外婆!&rdo;她一拍桌板,掌心热辣辣地疼,她剧烈地喘着气,肺腔像旧风箱,呼呼地响,&ldo;你今天来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想要我怎么回应你!&rdo;
她扶着桌角站起来,身材单薄得如同一片挂在枯枝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她用力地盯着他,眼圈一点点变红,喉头发哽,痛心疾首,&ldo;你答应过我你会照顾好她,你答应过的……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rdo;
一声又爱又恨的质问压得他喘不过气。
江春娣发着抖:&ldo;我信任你!我是因为信任你才把她交给你!&rdo;
谢西然是稳重的,谢西然是诚恳的,谢西然是信得过的,阿诺跟着他才会有前途。这是贫穷愚昧的老农妇当初对把傅语诺交给谢西然的最大认知,她不是不要外孙女,只是外孙女明明可以得到更好的,她为什么要拦着?
&ldo;我们江家是穷,但不是养不起孩子,我没有把她送给你随便摆弄!&rdo;她心口痛得厉害,像被人拿着一把刀搅着,江春娣有些站不住,仓皇地拉过小外孙的手。
大人们的气氛太诡异,江景害怕得抓紧了奶奶,他仰起小脸看见奶奶唇边颤动的皱纹。
胸口浑浊不畅,江春娣艰难地缓了几口气才说:&ldo;你今天不用跟我赔罪,也不用求我的体谅,你去问问江如,你去到她的跟前说你看上了她的女儿!女儿是她的,也是你的,我没养过阿诺,我的话不作数,我也没资格指手画脚,她更不会听我的!比起我这个没用的外婆,她更信赖的是你这个&lso;叔叔&rso;!&rdo;她把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响。
她和傅语诺之间算得了什么,那点感情太淡了,她决定不了她的事情,她明白得很,谢西然当然也明白得很,他这个叔叔比她这个外婆在傅语诺心里的份量重得多,那为什么他还来找她?他在求一份心安,他在求一份来自长辈的允诺!
江春娣心头一动,忽然想通什么:&ldo;她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跑出来的?她是不是不愿意?&rdo;
谢西然沉默不语。
这是始料不及的答案令江春娣既愕然又痛惜:&ldo;……你强迫她?&rdo;
谢西然的心口猛地一缩,像被人用力攥了一把,他说:&ldo;……我没有强迫她。&rdo;
&ldo;……我信你,&rdo;江春娣闭上眼睛,&ldo;等她回来,我亲自问她,她如果愿意跟你,我不会插手,但她如果不愿意跟你,谁不准勉强她!&rdo;
江家的这场&ldo;丑闻&rdo;不胫而走。
江坤后脚赶到,他没想到谢西然会抢先一步向老母亲摊牌,真有种,可惜他错过了那个场面,江坤恨得牙痒痒,却没办法,只好在江春娣耳边吹风,辱骂谢西然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又问老母亲有没有好好教训那个谢西然。
&ldo;那种畜生就不应该让他进家门!&rdo;江坤凶神恶煞道,被江春娣照着脑袋狠打了一巴掌,他委屈道,&ldo;妈,您打我干什么?!&rdo;
&ldo;小谢再怎么说也帮了你许多,你哪来的脸骂他?&rdo;
江坤揉脑袋:&ldo;帮我?谁知道他帮我的时候存的什么心?我好好的外甥女都要被他糟蹋了!&rdo;
&ldo;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早知道这事了是不是?!&rdo;
&ldo;我……我哪知道!&rdo;他心虚地闪躲,蹭一下就烧起了江春娣心头的一把火,好啊,她可真有一个好儿子,谢西然她是打不下去的,那就刚好教训教训这个卖女求荣的狼崽子!&ldo;虎毒还不食子呢,她可是你的外甥女,这样的事你也做得下去!要是小谢不来找我,你打算瞒我到几时!&rdo;
&ldo;妈,妈哎!我、我冤枉啊!谢西然那么厉害我怎么敢告诉您!我要是告诉您,他肯定得让我吃不了兜着走……啊!疼疼疼!啊!&rdo;
&ldo;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想着你自己,你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滚出去!&rdo;
江坤被江春娣挥着鸡毛掸子狠命地打,她满腔怒火刚好无处发泄,照着儿子就是一顿狠揍!
江坤嗷嗷乱蹿,一边喊着冤枉一边往外躲,江春娣挂着围裙气势汹汹地追,直把儿子逼出了后门,后院是一个菜园,旁边还有邻居的猪圈,小径泥泞,水沟里翻腾着泥鳅,江坤脚底打滑,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他扒着毛坯墙起来,手上全是土灰,一抬头忽然愣住了!
&ldo;……阿诺?!&rdo;
江春娣追在他后头紧跟着愣住,隔壁后院那个穿着拖鞋和花蓝布睡衣的女人不是傅语诺是谁?
只是她打扮粗糙,头发乱蓬蓬散在脑后,睡衣的裤脚都被洗得缩水褪色了,看起来邋遢得很。
傅语诺正蹲在水洼边刷牙,迷迷糊糊地听见他们的叫声,一抬头!吐掉漱口水就往里屋躲。
&ldo;阿诺!阿诺!你别跑嘿!&rdo;江坤从低矮的栅栏上翻过去追人。
江春娣举着鸡毛掸子怔站着。
原来傅语诺消失这么多天,没联系何筝没联系宋桀,哪里也找不着,是躲在了江家隔壁那个痴傻的姨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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