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龙吟紧张的坐直身体,坦白说这样阴柔的脸让她感到强烈的不安,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压抑在房间里萦绕起来,但朱厌很快就温柔的歪了一下头,立刻就将她方才那些惶恐的情绪一瞬抹平,这样奇异的男人,全身都散发着诱惑的气息,让人明知危险却还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缓了一口气,摊开手心,那里有一点极淡却澄澈无比的灵光在幽幽摇晃,龙吟倒吸一口寒气,一眼就认出那是日冕的力量,低呼:“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带着日冕之力?”
朱厌翻掌收回灵光,他本来就是在那个剑穗中被日冕之剑掩饰了气息,自然身上也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一点帝王独有的力量,万万没想到这种偶然反而成了可以隐瞒他身份的挡箭牌,面不改色的道:“我奉陛下的密令前来伏龙镇追捕潜伏的蛟龙,因为是秘密任务,还请二位不要暴露我的行踪,以免打草惊蛇。”
说完他以一贯诱人的微笑对着二人轻轻点了一下头,果然在日冕之力面前,他说的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当然不会让人产生任何怀疑,其实他本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冒然出现,只是听见他们谈论起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一股莫名的情绪牵引着他鬼使神差的走进来,他必须要知道蛟龙族到底想做什么,而眼前这个蛟龙族的女人就是最好的答案。
“你说他们回来了?”安格一秒都没怀疑,还把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迫不及待的追问,“他们人在哪?”
“已经到雪城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千机宫。”朱厌不想解释太多,对这样过分的热情反倒有些排斥,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说道,“我之前因为一些其它的秘密任务离开了飞垣,不久前才回来,之后就一直守在陛下身边暗中保护,近些日子时常有带着法术的水母试图闯入千机宫,陛下担心这伙人图谋不轨,特意命我前来,但事态紧急,我也走的很匆忙,还请二位不嫌麻烦,将他们的事情告知在下。”
他说的的语气波澜不惊,只是忽然之间一改方才的柔美,那冷若冰霜的面孔,若隐若现的腾腾杀气,让两人不由心底一寒,本能的往旁边退了一些。
龙吟有些拘束,总觉得这个人的脸和他身上冰冷的气质形成截然不同的反差,让她一会深信不疑,一会又暗自堤防,好在身边的沙匪是个心直口快的直肠子,听他这么问了,立马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完了还不忘用力拍了几下大腿,愤愤不平的补充道:“我见过那伙蛟龙,净整些阴人的把戏躲在暗处偷袭,一个个跟入了魔障一样满脑子都只想害云潇,没救了,那些家伙根本听不进去道理,他们只信那条黑龙的话。”
“黑龙之血……也是被他们混入了皇鸟的火种吧?”朱厌面无表情的追问,提到这个安格就来气,骂道,“那时候场面一团混战,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萧阁主护着那个木盒一秒都没松手,应该是他自己受伤的时候龙血珠被融合,然后才不小心混了进去,总之都怪那群蛟龙,云潇被人害死之后萧阁主整个人都要垮了,好不容易抓到一线生机,又被可恶的蛟龙动了手脚,现在竟然还这么阴魂不散追到雪原来了,真可恨!”
“如此说来,确实是百般刁难阴魂不散啊。”朱厌似乎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在说蛟龙,还是在说他自己,在理清了所有头绪之后,他只知道一定要立马把这伙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家伙全部找出来,否则以云潇现在的状态一旦被他们缠上,一定又会陷入难以预料的危险之中!他不能、绝不能,绝不能再让那张清澈如冰的容颜再次沾染上血腥。
想起这些,朱厌只是一瞬就将心底无数情绪悄然掩饰,继续不动声色的问道:“龙姑娘似乎能隐约感知到他们的藏身之处?我本来就是奉命而来,此事交给我吧。”
龙吟犹豫了一下,安格已经跳起来推开窗子给他指了方向,朱厌还是一脸的冷漠,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让人觉得心里发冷,比这天寒地冻的雪原还要冷酷,安格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回头,身边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怎么像个鬼一样……”他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又被冷风吹的直哆嗦,赶忙关紧了窗子。
第七百三十九章:蜃影
按照安格所指的方向,朱厌顷刻之间就已经出现在伏龙镇外的一间停工的伐木场内,雪域气候严寒,即使有商队通行,但交通不便导致每一轮的走货都格外漫长,而木柴和碳火是不可或缺的生活必备品,为了满足人们的需求,很久以前白教就在这里开伐了一片特殊的树林,并教给了人们加速树木生长的法术,但是最近雪原上魔物横行,还有下落不明的外来入侵凶兽,白虎军团直接入驻了伏龙镇,也禁止了各种伐木采矿的工作。
他一踏入作坊,就更加敏锐的感觉到了异常,那股只会在海中出现的特殊气味弥漫在空气里,朱厌翻掌将手里的灵光丢出,像一个个悬浮的鬼火照亮了厂房,果然在视线被照亮的刹那间,有一抹熟悉的水蓝色从他眼底悄悄掠过,朱厌头也不抬,只是手指微微捏合之下,那只想溜之大吉的水母就一瞬被捏在了掌心,顿时有种轻微的刺痛感仿佛能穿透魂体,让他微微一惊,加重了手头的力道。
或是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那些悬浮的灵火忽然剧烈的颤了一下,似乎是有另一种强悍的力量想要掐灭这些光芒,朱厌往前踏出一步,肉眼可见的灵力以足尖为圆心呈水纹状向外扩散,就在隐匿的人想要夺门而出的刹那间,新的空间之术悄然结成,朱厌冷笑一声,望着这个由自己创造出来的封闭空间,即使视线里依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敌人就在眼前。
他望着前方的空地,忽然笑了起来,歪着头似乎思索了一会才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如此棘手,所谓潜行之术,是一种能将自身融于空气的术法,加上蛟龙独有的力量,更加难以察觉,但是这里已经被我的空间结界封闭了,你就算一直躲着不出来也绝对无法离开一步,不如现身一见,让我见识一下传说中潜入帝都,杀害皇室成员的蛟龙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你!”回应他的是个女声,说出来的话却让朱厌下意识的愣住,“竟然是你!”
“哦?你认得我?”朱厌好奇的收敛了手中的术法,他在为高成川效力的时候必须隐姓埋名,后来无论是以“阿政”的身份蛰伏在曳乐阁做了一名男宠,还是摇身一变成为天尊帝身边炽手可热的红人“朱厌”,也只有住在天域城的人才可能认得他,况且在西海岸任务之后他就被关进了镜月之镜再也没有出现过,为何对方会脱口说出这么奇怪的话,甚至有些阴阳怪气,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面前若隐若现的浮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条紫黑色瑰丽的蛟尾左右横扫了几下,竟是一位美艳的女子笑吟吟的托腮望着他,那双诱人的目光透着某种不怀好意,还特意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我以为你肯定已经死了呢,没想到竟然还活着,不过看你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吧?嘻嘻,但是我很欣赏你,你做了一件让所有墟海人沸腾高歌的事,可惜你不是蛟龙,否则一定能铭记在史书上,被后世传扬捧为英雄吧。”
很明显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事情,朱厌只是不动声色的微笑着,这样平淡的反应倒是让蜃影有些坐不住了,她用蛟尾轻轻托举着一只水母递到朱厌面前,捂着嘴偷笑:“真是一张俊美的脸,连我都要被你迷住了呢。”
朱厌看着那只水母,目光里终于带上着一丝颤抖,仿佛在拼命压抑着什么,蜃影如愿以偿的看着他,语调稍稍提高,变得有几分尖锐如刀:“萧阁主带走幼子之后,黑棺就被遗弃在荒漠里了,但是为了搞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蜃龙一族找到了那个黑棺,我族的幻术其实最多只能重现三日内的景象,可是那时候她都死了大半年了,为此我娘不惜折损千年的修为,这才好不容易将那一天的画面重现,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
蜃影咬了一下牙,没有继续说下去,面前神思恍惚的男人似乎也没有在听,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水母,透着让人窒息的绝望,让她从心底发寒,紧张的握紧了拳。
虽然他曾无数次回忆那天的事情,那张苍白如雪的容颜也一直反复出现在眼前摇曳,但当他看到水母呈现出黑棺的景象之时,还是下意识的抿紧双唇,那一天的冲动放到如今,连他自己也惊讶,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厌恶才会让他徒手掰断肋骨,然后一根一根硬生生扎入她的手中,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疼痛,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抑制不住的燃起。
他这样自幼被欺凌折磨的人,怎么可能让到手的猎物无知无觉的死去,他抬着手指以灵力灌入对方脑中,强迫这个濒临崩溃的身体从昏迷中苏醒,他要让她清醒、清晰的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无助,让她彻底绝望。
他也在幻想她的反应,是会哭,还是会闹?又或者是愤怒,还是哀求?毕竟是在昆仑山那样与世无争的地方,被众星拱月般宠爱着的小师妹,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委屈吧?
然而他失算了,那双眼睛慢慢睁开,平静如水的看着他,他踱着步像小时候那样一步一步的丈量黑棺的距离,带着某种疯狂的憎恨和她提起那些年自己经历过的苦难,但她一直很安静,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只是沉默的听着,一直到他坐到她的身边,慢慢揭开自己上衣露出还在流血的伤口,她的眼底才微微闪过一丝震惊,她艰难的抬了一下手,似乎是想触摸这个恐怖的伤,气若游丝的开口:“你……为什么总要针对我?”
这么幼稚可笑的问题,他竟然认真回答了,只是对方没有再给他任何回应,任凭他脱下单薄染血的衣服,在她身上肆意的发泄着这么多年的怨恨。
朱厌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原来在镜月之镜中折磨了他宛如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一幕,真的只是那么短暂,他到现在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这是那一天她做出的唯一一个动作,也是说出的唯一一句话。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将那只水母随手放到了身边的木架上,蜃影看着他过分冷定的动作,竟然感到如芒在背冷汗情不自禁的滴落,就在她屏息凝神如临大敌之际,倏然间发现那个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自己的身边,他将那只透明的手覆盖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上,露出阴柔又诱人的微笑,然后慢慢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根埋怨一样的低道:“男欢女爱这么隐私的事情,公然窥视多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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