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今日席间所有人家,都不会再有意娶她。
“怎么吃了几杯酒,人糊涂了,就忘了该私下问。”她悄声对儿媳埋怨。
“太太又哪里想得到,安国公老夫人竟这样左性。”她儿媳忙说,“我看,太太只管宽心:难道太太不问,她就真能嫁去别家了?”
下午席散。
李夫人含愧回家。
温夫人依礼送走来客,便立刻找到安国公,与他详说了婆母在席上的话。
“当着众人,我不好问老太太。我也不知这是不是老爷早和老太太商议好的。”她低头拭泪,“总归明远的亲事,是要老爷做主,也可不该瞒着我!”
“太太难道糊涂了!”安国公着实气恼,“我怎会让明远娶她!”
“那也要老爷去问老太太!”温夫人哭道,“老太太的话,今日可是所有堂客都听见了!便是她徐家……不要脸面,不顾女孩儿的名声,明远难道不要清誉?这话一传出去,哪家还敢嫁女儿给他!”
老太太这一招真是叫明远陷进了泥潭里,洗也洗不清!
若明远不常在家,还能和人解释是老太太自己一厢情愿,与孩子们无关。
可偏是这一年不得出门,明远每日与徐婉一同上学,时常相见,难以瞒人,难道不会有人猜测是他们表兄表妹早生情愫,甚至有更不好的话——比方他们早已作在一处——传出来?
女儿家的清白名声要紧,男子的也要紧!
就像老爷,因定亲之前便大张旗鼓纳回了良妾,婚事便不大顺,直到她为避选太子妃妾,才不得不嫁给老爷。
一但真与徐婉纠缠不清,明远的婚事只怕比老爷当年还更难几倍!
安国公也同样想到了这些隐患。
他袍子一提,当即去找母亲。
徐老夫人也吃了些酒,待客疲累,正将歇息。
她知道儿子会不高兴。
但见儿子不等丫头婆子通报,便一径走到内室,一副怒意冲冠兴师问罪的模样,她便也竖了眉毛,先责问:“大节下,这才过几天松快日子,你就和我不高兴!你是成心不想让我过个好年?”
“母亲休要扯东说西,又拿‘孝道’压人!”安国公拍向床柱,“我只说一句:今日就把徐婉送走,趁早发嫁了,再也不许她入这安国公府的门!”
房中服侍的所有人已忙避出去。
徐老夫人大怒!
“好一个不孝子!”她扶住拐杖起身,“我在你家四十四年,熬油似的熬了这一辈子,终于才得两年清净日子过。明达嫁出去了,我身边寂寞,没人说话,好容易千挑万选,找出来这一个好孩子陪着,你就看不惯她,要撵她走!你到底是想撵她,还是撵我,不如直说!”
“都说了母亲不必拿这些歪话强词夺理!”
安国公大步前踏:“母亲接徐婉来是为什么,人人心知肚明。我也就把话撂下:明远便一辈子不娶妻,我也决不许他娶徐家的女子!”
“你——”
徐老夫人浑身乱战。
她气得用拐杖砸地:“我倒不明白了:徐家再如何败落,也是你亲外祖、亲舅舅家!温氏敢嫌徐家,是她不贤;你是亲外孙,亲外甥,怎么也一口一声瞧不起徐家?”
她哭说:“你别忘了,你身上可还流着徐家一半的血!你嫌徐家,便是嫌我,也是嫌你自己!”
安国公只能跺了跺脚。
徐老夫人把拐杖一甩,坐下大哭起来。
安国公只好软下声音,与母亲细说利弊:“是,徐家是母亲的娘家,也是我的亲外祖、亲舅舅家。这些年母亲一直帮扶徐家,我何曾阻拦过?可母亲也知道,两家虽是亲戚,却早已身份不同:若没这份亲,母亲想想,你可愿意徐婉一样的女孩子进纪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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