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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文庆安的政治觉悟和其他战士一样，是明确而简单的：&ldo;红军是穷苦人的队伍。打土豪分田地，领导穷人翻身求解放，过上不受压迫不受剥削的好日子。&rdo;这在指导员上入伍第一课之前他就懂了，而且懂得这个道理，就可以当指导员当宣传员了，就已经够用一辈子的了。这就是他们头脑里的全部马克思主义。

严格说来，这个道理之所以易学易记易懂，是建立在农民自身利益（打土豪分田地）基础上的！农民不像一些出身&ldo;名门&rdo;的知识分子那样，他们背叛自己的家庭、阶级，放弃优裕的生活条件，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参加共产党，追求的是伟大的理想和真正的信仰。所以他们在狱中斗争来得坚决，视死如归。

而中央苏区中的许多农民，尤其是中农，当土地政策侵犯了他的利益后，他们立即反水，拿起枪来打红军！农民的利害关系是明确的，他们的目光是短浅的！

三、灵渠与战争

洞底一片死寂，风不吹，树不摇，鸟不叫，只有流水淙淙，更衬出峡谷的宁静。

文庆安产生了一种极端的孤独感，他想听听枪炮声和飞机的嗡嗡声。他甚至愿意碰上一个敌人，不管是他打死他，还是他打死他，或者谁也不打死谁，而是共同分配食品，互相搀扶着走出这深沟坞底，都好。可是，一个人也没有。他觉得委屈，为什么独独他落到这种比死还可怕的地步？他忍不住泪水潸潸流下，渍疼了脸上的伤口。

文庆安远离了战争，远离了阶级斗争，远离了尘嚣，只留下了生存意识和愿与人类共处的愿望。他本来为革命而厮杀的意识淡化了、模糊了，湘江两岸的激战，竟成了遥远的梦境。

但他终于记起了那个篝火飘动的夜晚。那时，中央队的许多人都围着篝火说笑。唯独他，面向东方，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出神。那秘不可测的远方是他的家。

他仿佛看到他母亲坐在油灯前，摇着古老的纺车，……看到他的未婚妻坐在床前给他缝补破了袖口的棉袄。仰起脸来，问母亲说；&ldo;妈，庆安眼下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天冷了，这棉袄可怎么送给他？&rdo;

文庆安曾经几次出现过大哭一场的念头、但他不能，他应该表现出男子汉的气魄和苏区青年人的骨气。

后来，文庆安调到中央纵队来拉驮骡，原来的马伕在出江西的时候失踪了。

文庆安到中央纵队来，心里是高兴的：他离开战斗部队，到被保护着的首脑机关来，坐在别人抬的轿子里，相对来说是安全的，虽说那身棕蓑是吉祥物，但其可靠性总是值得怀疑。

在行军休息时，在一堆篝火边，他见到了苏维埃共和国主席毛泽东，那时披着一头长发的毛泽东正给休养连的人讲灵渠的故事：&ldo;你们问我，咱们走到哪里去吗？&rdo;毛泽东用浓重的湖南口音说：&ldo;这是军事秘密，我不能说，再说，还要看敌人的情况。敌人安了当头炮，我们只能把马跳。……可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咱们前边就是湘江，湘江上游有一道运河叫灵渠……&rdo;

大部分人都第一次听说，而且认为湘江发源地是在湖南，而不在广西。毛泽东散发式地每人分了一支烟，这是美丽牌的香烟，士兵是不容易吸到的，感情立即拉近了。

&ldo;秦始皇当政的时候，先后修建了四大工程，第一是万里长城，第二是都江堰，第三是郑国渠，第四就是灵渠了。这些工程在世界上也是少见的！就说长城吧，世界上谁家也没有……&rdo;

共和国主席不想讲政治，只想怀古。

文庆安听到主席用赞扬的口吻说起长城，这出乎他的意外，他听到老人们讲过秦始皇修长城死了很多很多人。孟姜女哭倒长城，他在戏曲的唱词中早就知道了，在他心目中，秦始皇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暴君。

&ldo;秦始皇为什么修灵渠呢？&rdo;

&ldo;这要从秦始皇灭六国说起，两千多年前，秦始皇统一六国，成立了中央集权制的国家。为了统一中国，他调动了50万大军，兵发岭南，进行征服岭南的战争。……&rdo;

听者似乎感到了一种伟大的气势，被车粼粼马萧萧的凛然之气所震慑。

&ldo;可是，岭南地区山高沟深，交通困难，军马粮草不易运送，那时候秦始皇亲自到岭南来现地勘察，看到湘江和漓江可利于交通，就产生了把湘漓两江接通的想法，好从江上运送粮草。他委托一个名叫史禄的大臣，征集民工，苦干了5年，开凿了灵渠。……&rdo;

因为那时候毛泽东穿着灰布长衫，一头长发，脚穿打了绊带的布鞋，端坐在人们中间，对每个人（不管干部战士）都和蔼可亲，使文庆安联想到他认识的一位教书先生。

毛泽东的拉家常的谈话方式，使人感到特别亲切，他的渊博的知识和新鲜的见解，更增添了诱人的魅力，他的兴味盎然的谈吐和微笑，流耀出一种使人爽心悦目的丰采。连一向舌笨口拙的文庆安也一改往日的腼腆提出了一个颇具想象力的问题：

&ldo;修灵渠也死了很多人吧？&rdo;他又想起了孟姜女哭倒的长城，会不会也有个孟姜女第二哭塌灵渠呢？

&ldo;总是要死人的，那时候时间紧迫，军令很严，不能按时完工的，不能保质保量的，思家逃跑被抓回来的，都要开刀问斩。饿死的，病死的，累死的也不在少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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