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阿弥陀佛,总算醒来了。&rdo;说话的正是鳌鱼洞的异僧,白鬓如缎。他的旁边是三福,手中端着一碗汤药,喜出望外地说:&ldo;大师的汤药真灵,灌下去才3个时辰,说醒就醒了!&rdo;
林中地懵懵地发问:&ldo;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rdo;
三福宽慰地说:&ldo;长官,昨天晚上我们乘坐的小火轮被日本兵的炮弹炸沉了,我掉进江里,发现你被气浪打晕了,趴在一块破船板上,我就游过去救下你,抱着这一块破船板才游到江边,多亏这位大师救了我们。&rdo;
林中地感激地说:&ldo;多谢大师搭救。&rdo;
异僧说:&ldo;咦,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老衲听三福施主说,令尊是林树庆将军,那你我更有缘了。&rdo;
林中地说:&ldo;大师认识家父?&rdo;
异僧说:&ldo;前几天,他和陈长官刚刚来过寒寺,说来应该缘长,今天春天,你的大哥林中天也随陈长官来行过香,老衲与你林家真是三生有幸。&rdo;
林中地说:&ldo;三福,看看我的口袋还有钱吗?给宝刹添些香油钱。&rdo;
三福为难地说:&ldo;长官,一片铜板都没有了,你的军装烂得早扔了,你穿的还是和尚穿的百衲袄哩!&rdo;
异僧说:&ldo;施主不必客气。南京都陷落了,小寺看来也难保,何必计较香油钱?你就和三福安心在这里休息,刚才老衲已经让三福去矶上的树上挂信号旗了,今天晚上对岸会来一条船接你们过江。&rdo;
林中地奇怪地说:&ldo;信号旗?大师也会挂信号旗?&rdo;
三福证实地说:&ldo;长官,是真的,大师挂的是我们海军的信号旗。&rdo;
林中地不解地地问道:&ldo;想必大师本不是佛门中人,莫非也是出身海军?&rdo;
异僧正想推诿,只听见寺外传来枪声,连忙对三福说:&ldo;八成是日本兵抓你们来了,快从后门走,躲到江边的石洞里,三福知道路的。&rdo;
林中地由三福扶起,不安地说:&ldo;大师,你也跟我们走。&rdo;
异僧镇定地说:&ldo;老衲如果走了,日本兵更怀疑,会到处搜查的。记住,海军需要你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洞!&rdo;
三福只好扶着身体赢弱的林中地从后门走了,异僧关上后门,然后摘下铁板琵琶,坐在蒲团上,入定似地闭上眼睛。
一阵橐橐的皮靴声从寺外石板路上一直响到庙堂里来。桥本中佐在异僧面前站定,后面跟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记者吉川对着异僧连连拍照。异僧动也不动,白髯像瀑布一样往下飘着,脸如石刻。
桥本说:&ldo;大师,把躲藏的支那海军军官交出来,有人看见了,他就藏在宝刹。&rdo;
异僧一言不发,视死如归。
士兵们开始搜小小的庙堂,一无所获,吉川看见古刹佛像是用六朝点金手法油髹,动了恻隐,用日语低声对三弟桥本说:&ldo;这是六朝古刹,也许是净土宗流派,与母亲常去的佛寺同宗同源,放过他吧……&rdo;
桥本中佐点点头,正想往外撤退,忽然发现一片竹丝帘遮去半面寺墙,走上前去,多疑地劈了一刀,竹丝帘划然落下,露出挂在墙上的那幅中日海军甲午黄海决战图: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组成鱼贯的单纵阵与大清北洋舰队的人字阵对峙大战。
桥本中佐惊讶不已,渐渐地变成愤怒,转而杀气腾腾。吉川连忙对着海军对阵图按下快门,摄下半个世纪前的中日海军龙虎际会图。
&ldo;八格!原来你是清国的海军将领!你对我大日本帝国海军联合舰队仇恨了半个世纪?&rdo;桥本急赤白脸,猛地举刀。
&ldo;三弟!&rdo;吉川倒有几分佩服这个与他祖父在黄海争锋过的和尚,阻止地去挡桥本的战刀。
&ldo;出去!这是事关别浦家荣誉的事,我是军人,由我解决!&rdo;桥本愤怒地喝斥二哥。吉川无可奈何,在战场上得听长官的,这是随军记者的纪律,只好走了出去。
桥本中佐恨恨地对异僧说:&ldo;和尚,说出林中地的下落,可以放过你!&rdo;
异僧依旧微闭着老眼,似乎重新看到自己当年在黄海上驾着铁甲舰,在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交战;重新看见被日军炮火洞穿了的龙旗,在眼前飘扬……
异僧听见桥本的战刀劈过来的风声,刹那间,他拉断了藏在铁板琵琶内的手榴弹的弹弦。几乎同时,一个日本士兵扑倒了桥本。
轰隆一声,鳌鱼洞内的庙宇,炸得地动山摇。
炸飞的一块廊柱狠狠地击中了吉川的头部,幸好被小仓给他的钢盔挡了一下,幸免于难。惊魂未定的吉川慌忙叫士兵们把受了重伤的桥本中佐抬了回去。
当天夜里,从江北按约定摇过来一条小船,接走了藏匿的林中地和三福。
摇船的正是新四军游击队员、异僧的徒弟小沙弥。
十八章(下)4-5
更新时间2012-05-1919:11:33字数3390
4
桥本中佐袭击下关船坞的那个晚上,落叶小姐按三福叮嘱的办法,找到了过江的帆船。不过带她上船去汉口的不是助手水部,而是俄国老伯爵伊万洛夫斯基医生。
伊万洛夫斯基和女儿叶莲娜被林中地中校成功解救到南京后,林中地的父亲林树庆将军抽空请伊万洛夫斯基父女吃了一顿俄国大餐,酬以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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