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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第1页）

小轿车猛受重撞，朝左边翻个跟斗，林中天从掀开的车门里抛出去，狠狠地摔在路上。

落叶尖叫一声，穿心刺腹地向林中天奔过去，抢在地上，抱住了摔得鲜血淋淋的林中天，连声叫道：&ldo;中天君！中天君！&rdo;

林中天没有摔晕，右手被撞断了，右腿擦破了一块皮，鲜血直流。他看见了贴在他眼前的落叶泪水汪汪的脸，说：&ldo;你为什么不杀死我？&rdo;

落叶苦恨交集，抽噎地说：&ldo;我不能让你到平山号军舰上白白送死。我要让你住进医院，免去一次劫难。&rdo;苦涩的泪水滴在林中天的脸上，烫烫的，直灼到林中天的心里。

林中天矢志不渝地说：&ldo;我是中国海军，注定要战死在海上，你救了我一次，两次，不可能救我三次！&rdo;

落叶言之凿凿地说：&ldo;只要我活着，我就要救你！&rdo;

这时候，从码头方向奔过来一群闻讯而来的海军官兵和丁曼殊，喊叫声越来越近。

落叶深情地在林中天的嘴上吻了一下，依依不舍地起身，跑走，上了停在街角等她的卡车。卡车急急地离去。

丁曼殊率先跑到，看见林中天负伤躺在血泊中，心中的堤坝终于崩溃了，不顾一切地抱住了林中天，叫道：&ldo;中天，中天，我再也不能离开你了！&rdo;

上尉李正文和海军官兵们赶到，李正文大叫：&ldo;马上将林舰长送医院！&rdo;

&ldo;不！不去医院！你们把我抬上平山号，我要按时起锚！&rdo;林中天坚执地发出命令。

赶来的海军医官还想劝阻，被李正文拦住了，大声地发令：&ldo;听长官命令，把他抬上军舰！&rdo;

海军士兵们将林中天抱上担架。4个士兵抬起担架，庄严地走向码头。丁曼殊、李正文和海军官兵们簇拥着担架走向停泊在码头的平山号轻型巡洋舰。

9点正，在一声接一声的汽笛长鸣中，平山号轻型巡舰洋缓缓地离开了码头，踏上风雨征程，在它的前方，等待它的将是敌机的轰炸和一场血战。

码头上，丁曼殊孤零零地伫立着挥手告别。从这一刻起，丁曼殊觉得自己的心被平山舰抽走了，越抽越远，直到抽尽了，空空荡荡。

第二十二章（下）5

更新时间2012-05-2216:11:33字数7755

5

海军中尉赵得城临出征前，找不到人告别，心里空空荡荡的。

他在汉口难民小学的学校门口俳徊，不敢贸然进去找当国文老师的蒋碧云，将她作为奔赴战场前的告别对象。

赵得城受伤出院后，因为救护陈宜书有功，作战勇敢被晋升中尉，从陆战队调进海军长江布雷游击队任中队副。经过培训后，他很快地掌握了布雷技术，即将出发去马当要塞前线布雷，阻击日本海军长江舰队溯江进犯武汉。

离集中登船的出发时间还有半天，赵得城不知道怎么打发，他很想找个亲朋诉诉衷肠，可是偌大的武汉三镇没有一个他的旧雨新知。

汉口济生三马路才刚刚醒来，她就象过惯了夜生活的娇墉倦怠的贵妇。这时候她还没有上妆，懒懒地倚在长江边的睡榻上，渐杂渐嘈的喧闹是她宿酒未醒的呵欠;从汉水上游飘来的氤氲是她松蓬的头发;高耸的楼房是她坚挺迷人的;闪忽的车辆和攒动的人头是她波动的睡裙上闪光的金属缀片。只有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光才会给她因酒色失度而苍白憔悴的脸庞搽上妖艳惑人的脂粉。谁也不知道，几天之后，她会被从天而降的日本飞机炸弹斫伐去她的美丽。

赵得城置身在济生三马路肉光闪耀的红男绿女中的时候，也没有料到头上就悬着一把利剑。中原大都市武汉的数百万人口仿佛都汇集到济生三马路上来，窄小的济生三马路像汉水一样发潮了，到处翻腾着西服、旗袍、少妇雪白的臂膊和小姐的化妆皮包。这一切像军舰推进器搅起的浊浪直在赵得城的眼前翻滚。他后悔自己把雪铁龙汽车停在汉口大码头，让司机看守，应当把这辆1930年的铁马，以每分钟半英里的速度，驰进汉口的这个心脏，碾破她的美梦。

&ldo;长官，阿要奖券？&rdo;一口混浊的上海腔调蓦地打断了赵得城的遐想。

赵得城回头一看身边站着一个小瘪三，黑拷绸衣裤，短装卷袖，手里拿着一叠&ldo;航空公路建设奖券&rdo;，向他兜售。他知道小瘪三必是海上闻人杜月笙手下的小徒孙，上海沦陷后，跟随难民逃到武汉来的。淞沪抗战以后，蒋委员长以&ldo;要抗战必需加强国防&rdo;为名发行了航空奖券，也就是&ldo;航空公路建设奖券&rdo;，赵得城和海军同人都很激动，争相购买，倒不是想中彩，而是表表爱国寸心。后来听说江浙区，包括上海是杜月笙经售的。杜月笙不屑经管这些小事，就委派手下的某个&ldo;金刚&rdo;出面承办，开局就大获暴利，这叫赵得城很扫兴。中国唯一能够使百姓沸腾起来的热血，也被抽进发国难财的大亨的血管里去，刚才自己的遐想太可笑了。

赵得城藏着自己的厌恶，不理那个小瘪三，转身就走。大概这个小瘪三认定海军中尉赵得城小人得志，吃了不少海军士兵的空额和船上五金料具消耗的空额，荷包鼓鼓，应当帮他消消灾，就追上来缠住赵得城：&ldo;长官，长官，每张10元，就买一张吧？要不买一条，每条才一元哩！要中了头奖可以捞50万元！长官是福州人吧？‐‐你们海军大多都是福州人……将来告老还乡，有钱可以盖房买地娶小的，干什么不好派用场？长官，买一条吧！&ldo;小瘪三像一条柔韧的缆绳，套住了他这个石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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