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急说:&ldo;大少奶奶,我跟你去!&rdo;
陈宜书断然地说:&ldo;不必。多去一个女人,多一份危险。另外请镇长替我代置一份厚礼。不妨在镇上到处放出口风,引起土匪的注意。&rdo;
古镇长不无汗颜,说:&ldo;校长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将门之后,让古某汗颜。所嘱之事,一定照办。&rdo;
果然,古镇长一边派人在镇街上购置礼物,一边传出校长夫人准备上大庙山拜会土匪头黑龙的口风,一时间沸沸扬扬。大庙山土匪设在镇上的眼线,立刻将消息传给了黑龙。
上山的向导还是当初带两个司机士兵进县城的茶农,叫二牯,挑着一担沉甸甸的礼品,有醴陵的百子鞭炮、浏阳的松花蛋、云南宣威火腿和白沙液大曲酒,水陆俱呈,充分体现了陈宜书的气派和细心。陈宜书乘坐的是一顶4人滑竿,通常抬夫只有2人,陈宜书特地吩咐加长滑竿,增至4人,以显示她的赫赫身份压倒土匪的嚣张气焰。山路崎岖,古木参天,碗口粗的藤蔓时不时跟巨蟒一样挡住去路,但是二牯都能化险为夷。细心观察的陈宜书发现二牯凭借着山林中特殊的记号,引路上山,估计他便是土匪的眼线。而山林的荫翳中常常有可疑的影子,倏地即逝,十有八九是土匪暗中监视的耳目。
行到半山,林荫陡尽,山路蜿蜒,豁然开朗。一座古刹,夹在山谷间,一柱支撑,擎天有力。
&ldo;到了,校长夫人。&rdo;二牯大汗淋淋地说,口气顿时变得紧张。
&ldo;二牯,看你累得,不歇口气再走吗?&rdo;陈宜书有意地拭探道。
&ldo;莫歇,莫歇,再紧几步,就到了。&rdo;二牯不敢懈怠,似乎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的脚步。
&ldo;嗵嗵嗵!&rdo;突然一阵土铳骤响,硝烟弥漫处跟猴群一样敏捷地出现了一伙头缠黑布帕的山汉,一眨眼就包围住了陈宜书。
一个黝黑的瘦猴汉子手挥一支驳壳枪威风凛凛地问:&ldo;什么来路,敢闯寨子?&rdo;
陈宜书没有回答,看了二牯一眼,二牯按她事先吩咐的回答:&ldo;大爷,山外来的武汉保育总会的理事陈夫人拜会大当家。&rdo;
&ldo;大当家不见生人,请回吧!&rdo;瘦猴不屑地喝斥道。
稳坐在滑竿上不动声色的陈宜书说:&ldo;二牯,怎么对大爷们如此不礼?上烟卷!&rdo;
二牯连忙拿出一条湖南郴州出的香烟双手呈给瘦猴,瘦猴嗅嗅香喷喷的卷烟,随手扔给身后的土匪们,土匪们欢呼着开始瓜分。瘦猴裂开满口被烟土熏得发黑的牙齿,笑道:&ldo;自古不打送礼人,请!&rdo;
土匪们抽着稀罕的纸烟卷,喷着一路的芬香,将陈宜书簇拥到了古刹。古刹不大,半亩见方,神坛兀立,天界一样的华严妙相,长明灯光满堂,宣德炉火添香,让乍一进殿的陈宜书吃了一颗定心丸。神坛下有一张太师椅,想是黑龙的宝座,殿内空无一个匪丁,仿佛真是一方佛门净土。
陈宜书见宣德炉前有香炷,便上前点了一炷,虔诚地插入炉中,合十默佑。
&ldo;哈哈哈!这样的女人做我的压寨夫人最合适不过了!&rdo;随着一声放肆的笑声,走进来一个竹竿一样细挑的后生,清癯中透着几分刚毅,跟竹子的外型几乎一样。
陈宜书毫不怯懦地回答:&ldo;佛堂净地,大当家如何出口不雅?&rdo;
后生毫不顾忌地说:&ldo;佛堂住强盗,挂羊头卖狗肉,何雅之有?&rdo;
陈宜书风度雍容地说:&ldo;大当家心直口快,痛快之人。&rdo;
后生拱礼纠正道:&ldo;先纠正一二。我不是大当家,大当家黑龙是家父,我是少当家,称我小黑龙即可。&rdo;说完了,一伸手,请陈宜书落座。
陈宜书消消停停地坐下,小黑龙正襟危坐,不像匪首,却像官家。小黑龙贪梦地打量着让他耳目一新的女人,疑是天降仙女,半天才问:&ldo;敢问夫人芳名?&rdo;
陈宜书知道只有让对方饱餐秀色之后,才有可能开口,这是美女在任何男人面前必过的一关,何况对方是土匪?于是说:&ldo;少当家,我叫陈宜书,是武汉战时保育总会理事兼海军难童学校校长,因为遭遇日军,误入贵地,特地拜访少当家,恳请借道过境。这是蒋委员长的夫人宋女士的亲笔签发关防,请少当家过目。&rdo;说着从小绅包中取出关防递上。
小黑龙从前在县城读过几年国中,当然久仰蒋委员长和蒋夫人的威名,一看有蒋夫人的亲笔签名,肃然起敬。他久居僻壤,落草山中,不谙时局,弄不明白战时保育总会是何方神圣,背后的来头有多大。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眼前的美人儿是蒋夫人的红人,只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所以不能轻易得罪。他和父亲黑龙的意见一致,在摸不清陈宜书的来路之前,只能试探,所以黑龙下令先绑了几个孩子的票。
小黑龙起身,奉还关防,问道:&ldo;夫人到此有何指教?&rdo;
陈宜书说:&ldo;鄙校有6个孩子不小心闯了少当家的码头,被手下人绑来了,恳求少当家念他们年幼无知,放了他们。宜书特地备了一份薄礼,敬谢笑纳。&rdo;
&ldo;有这等不敬之事?待我查问一下。&rdo;小黑龙故意装聋作哑,拍了拍手。那个瘦猴土匪立刻跳进来,哈着腰问:&ldo;少当家,有什么吩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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