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看了看蒙旭的信,对方幽晓道:&ldo;这信不是蒙旭写的。&rdo;
方幽晓显得很震惊,道:&ldo;据赵常侍说,这信是从刘御史家里偷来的。蒙旭的笔迹我找人校对过,确信无疑啊!&rdo;
先生苦笑一声,摇摇头:&ldo;他的字我再熟悉不过,绝不会弄错,这不是他的字。&rdo;
方幽晓觉得难以置信,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先生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落寞。她望着虚空之处,愣了一会儿神,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ldo;既然有人害他,那我就替他除了这个人好了。&rdo;
方幽晓刚刚快合拢的下巴,又掉了。
正在这时,金风晓忽然从外面跑进来,先给先生施了礼,然后禀报道:&ldo;宋常侍带了太后口谕,已接到正厅。方兄,你赶紧去接懿旨吧。&rdo;
先生一摆手,方幽晓急忙跟着金风晓一起去了,两人一路快跑,来到统领府正厅。门口,十六个小太监身穿驼色布袍,分两列侍立门外。金风晓留在门外等候,方幽晓独自一人跨入厅中。正厅之中,定远侯宋源头戴委貌冠,身穿玄衣素裳,正大大咧咧坐在上首正中的红木独坐上,对于迟来的方幽晓,显得很不耐烦。
&ldo;方幽晓有事来迟,望宋大人恕罪。&rdo;方幽晓一来就急忙给宋源赔不是。
宋源居高临下,撇着嘴看着方幽晓,那嘴角都快撇到二南山去了。
&ldo;方统领,自从你接手左监卫以来,人心涣散,部属流失众多,办事不力也就罢了,你现在怎么连腿脚儿都慢了呢?&rdo;
&ldo;呃……我的能耐确实赶不上韦大统领,不过,为太后和众位大人效忠的心,却是一样的。&rdo;
宋源冷哼一声:&ldo;罢了,接旨吧!&rdo;
方幽晓撩袍跪倒。
&ldo;宣太后口谕:荆州太守王坚父子贪赃枉法、忤逆犯上,罪无可恕,密令左监卫大统领方幽晓,派人将其三人刺死。另有江湖术士人称&lso;医鬼&rso;者,妖法惑人、扰乱军心,密令一并捉拿归案,立即斩首。钦此。&rdo;
&ldo;臣方幽晓领旨。&rdo;
方幽晓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直到宋源抬手。
宋源面露不屑,看着方幽晓,拿腔拿调道:&ldo;方统领啊,看你一脸聪明相,咋就不长心呢!哼哼,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吧!&rdo;
说完,就昂着下巴,抬脚出了正厅。方幽晓唯唯诺诺,跟在宋源身后,一直将宋源一行人送出府门外。
八月初,天渐凉爽。窗外的知了依旧&ldo;知‐‐知‐‐&rdo;地叫得带劲儿。
先生手执紫砂壶,先替方幽晓倒了一盅新茶,然后从他手里接过十常侍的资料,面无表情地翻看着。
自从先生搬进统领府后,后花园里便添了几只盆景,多出几瓶花束。方幽晓陪着先生,坐在寒潭小亭旁,喝了半个时辰的清茶。只见先生一声不吭,要么就看资料,要么就对着寒潭发呆,什么吩咐也没得着,不由得有些着急。
&ldo;先生,可有了什么谋划?需要属下做什么吗?&rdo;
先生偏头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一挥手。
&ldo;没什么,你要忙就先下去吧。&rdo;
&ldo;啊?赵常侍安排的督办,明天就要来查案子了,我们该怎么办?&rdo;
&ldo;嗯,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rdo;
方幽晓心怀惴惴,退了出去。出门碰见金风晓,愁眉苦脸地将情况跟金风晓说了说。金风晓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安慰他,等等先生的消息再说。
方幽晓辗转反侧一夜,为了对付赵常侍派来的督办,在脑子里想了好几套词。心里有事,实在是睡不着,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从床上爬起来了。拉开房门出去透气,刚走到二院门口,却见先生一身短打装扮从外面进来,看样子,倒像是刚刚出去晨练回来。
&ldo;先……生,早啊!&rdo;方幽晓被吓了一跳。
先生也显得有点吃惊,问道:&ldo;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吗?&rdo;
&ldo;今天胡督办要来查蒙旭的案子,我心里有事睡不着。&rdo;
&ldo;哦……&rdo;先生恍然大悟,淡然一笑,抬脚走了。
&ldo;先生!你……没什么吩咐吗?&rdo;方幽晓抓住机会追问道。
先生没回头,伸起胳膊摆了摆手。
&ldo;你随便应付一下吧!&rdo;
然后,先生就走远了,这让方幽晓觉得很抓狂。他忐忑不安,一直等到巳时,胡督办才带着两名小吏姗姗来迟。
胡督办脸圆腰肥,身穿浅绯色丝袍,头戴缁布冠,大摇大摆坐在花梨木圈椅上,安然享受着方幽晓的茶果伺候。有两名左监卫的侍卫,一左一右给胡督办打扇,方幽晓躬身在旁边伺候着……虽然论官阶,胡督办可是比方幽晓低着至少两个级别,但是,作为赵常侍的心腹,他可完全没把方幽晓看在眼里。最近,左监卫管理混乱、错漏频发,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大统领能当几天还不好说呢,搞不好连脑袋都留不住。
胡督办坐着问话,方幽晓就把昨天夜里编的词拿出来应付,大意是:凡事都在办,但都还没有结果,需再等等。胡督办对方幽晓的说辞自然不能满意,便揪着询问各种细节,方幽晓一一对答,也算能自圆其说,没留下什么破绽。胡督办因抓不到方幽晓什么把柄,便只能吹胡子瞪眼睛地泛泛□□了一些&ldo;办事拖沓&rdo;、&ldo;调配失力&rdo;之类的话。一来二去地磨蹭了近一个时辰,接近饭点,方幽晓便赶紧命人在外面叫了一桌上等酒菜,送到统领府。胡督办身宽体肥,长了一张好吃嘴,刚开始还假意退让了一番,然后,就咂嘴弄舌地大吃了起来。美食入口,美酒下肚,胡督办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弛下来,露出一丝笑容。方幽晓抓紧机会,又赶紧给他塞了点好处,这才算是把这尊神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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