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东顿了顿,回头看见齐意欣好奇的双眸,黑白分明,澄若秋水,盈盈欲滴,心头如同被大石撞击,兜头便是痛。他刚做好打算,要这一生陪她一起走,携手看世间风景,云卷云舒,可是转眼间乱世将起,风云突变,她脆弱得如同风中百合,一阵狂风就能让她凋零屈折。以后的路,还有那么长,自己一生注定戎马倥偬,为了家国天下,又怎能忍心让她一直在自己身边担惊受怕?
顾远东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定定地看着齐意欣,淡淡道:&ldo;烟土。&rdo;
两个字,烟土。似乎轻飘飘,又似乎有万斤重的一个橄榄,需要她反复嚼个来回,才能体会到里面的份量。
&ldo;烟土?&rdo;齐意欣重复了一句,心头警钟长鸣,一下子呆了,&ldo;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东西?&rdo;
齐意欣大骇。
明明是不一样的时空,明明很多东西都面目全非了,为何这种东西还是如影随形,到哪里都摆脱不了?
顾远东和康有才看上去比齐意欣还要吃惊。
齐意欣竟像是知道这种东西的危害似的
齐意欣没有顾得上去看顾远东和康有才的眼色,负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了几趟,问道:&ldo;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顾远东示意康有才再说一遍。
康有才犹豫了一瞬,还是听从了顾远东的安排,沉声道:&ldo;……我一直跟着那人,见他招集了一些人手,一起来到河边码头附近的芦苇荡里。等了一会儿,就从芦苇荡里划出来一辆乌蓬小船。然后,从船里出来一个江东口音的船夫,跟岸上的人对了几句暗号,便从自己船里搬出来两箱子东西。&rdo;
这种交易,最是谨慎。康有才如何能弄到证据?
康有才听见齐意欣的反问,苦笑道:&ldo;这两伙人分赃不匀,仗着芦苇荡那边没有别人,他们……就闹了起来。那箱子被一个人掀开,在河滩上撒了一地,我趁乱过去拣了一块,赶紧就回来了。&rdo;
本来是为了阿呆失踪的事,去辉城府李家巷查探,结果发现居然被跟踪了。被跟踪也就算了,李家想必在那里设有人手,阿呆的事,一定让他们有所知觉。
可是康有才的反跟踪,居然扯出来一条大鱼不仅大,而且凶猛,贪婪,恶劣到无以复加。
齐意欣突然想起一事,回眸问道:&ldo;康先生刚才说,那船夫是江东口音,显见这东西是从江东来的。‐‐可是我在江东,好像没有见过这种事。&rdo;
齐意欣知道,他们口里的&ldo;烟土&rdo;,就是在另一个时空曾经臭名昭著的鸦片。
鸦片这种东西,本来是药,少量可以救人的命。可是被人拿来重新加工,就成了毒品。一旦染上,就无可救药了。
既然有烟土,就应该有烟馆。可是东阳城作为江东最大的城市,并没有这种烟馆的存在。齐意欣从做报纸以来,对东阳城的上九流和下九流都摸了个透彻。
顾远东点头,眼里锋芒毕露,&ldo;江东当然不会有烟馆。因为我江东有铁律,谁开烟馆,就地格杀。烟馆老板家所有人,不分大小,一律同罪,男子全部枪毙,女子全送去军营做营ji&rdo;
掐灭了销售的渠道,自然没有人再提着脑袋去走私进来。
齐意欣默然,她从后世而来,对这种连坐的法律虽然不以为然,可是在鸦片这件事上,她却举双手赞成连坐。不如此,实在不足以让那些胆大妄为的人知道厉害。
&ldo;不仅有铁律,而且我江东重奖举报之人。双管齐下,自然江东成了一片净土,没有被烟土染黑。&rdo;康有才赞赏地道,对顾远东的佩服之意溢于言表。
齐意欣想了想,笑道:&ldo;看来,江东不能开烟馆,就只好把烟土运到江南来了。‐‐江南可以开烟馆吗?&rdo;
顾远东把那块烟土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道:&ldo;我不清楚。论理是不可以。我大齐以前的律法在这方面非常严苛。可是现在……&rdo;顿了顿,又看着自己手里的烟土道:&ldo;这烟土很陈了,应该有些日子,不是刚进的货。‐‐看来,江东那边也是需要重新整顿整顿了。不让他们在江东卖,他们就只好另寻别的地方了。可是说来说去,还是从我江东运进来的&rdo;言辞之中,不无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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