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说一句喜欢我?” 一开始傅黎商没收到江郁可的回复时就有点心慌。 他们是约定好的,无论江郁可在做什么都会给他回消息。就算江郁可真的没有看到,只要一个小时内能回复他,傅黎商也能接受。 消息是下午三点左右发的,傅黎商问江郁可今天应聘的怎么样,并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等他结束一个短会,看着毫无回应的手机,想也不想地拨了电话过去。 机械的女声提示他对方的手机已关机,那个瞬间傅黎商没由来地感到恐慌。他拿了车钥匙往外跑,罗展源拿着几份文件正好在门口跟他撞到,他望着傅黎商的背影,困惑地喊:“傅总,你去哪里啊——这里还有文件——” 傅黎商驱车赶到江郁可应聘的甜品店,老板此刻正好准备下班。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老板还没自恋到认为他是冲自己来的。 “……您好,我们明天才正式开业……” 傅黎商打断她:“江郁可呢?” “你找小可啊——”老板好奇地望着他,“他已经下班啦。” “什么时候走的?” “走好久了吧。”老板眼尖,比划着把之前看到的都告诉了他,“好像有人来接他的,那个男的很高,长得不错,就是看起来有点凶。” 傅黎商怔了一下,冷不丁地回忆起三年前奶茶店的同事告诉他的事情。那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江郁可跟一个男人走得很近,然后没过多久江郁可便消失了。 出了甜品店他有点茫然,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回家里等他。开车的时候傅黎商还有点没回过神,所有的行为好像都是反射性的——江郁可不见了,他要去找他,找不到江郁可,他就继续被折磨。这像是一个死循环,这三年来傅黎商反反复复地经历着。 他的脑袋乱糟糟的,握方向盘的指骨却用力到隐隐发白。 回到家的时间是五点,江郁可很喜欢客厅的那张沙发,总是拿着个抱枕横躺在上面。如今傅黎商坐在这张沙发上,伸手就能碰到江郁可抱过的那个抱枕,茶几上还放着水果皮,是昨晚他们一起在客厅里看电影时忘记丢掉的。眼下澄黄的皮囊干瘪下来,看起来有点丑陋,像是谁的心。 江郁可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而且性格也不错,至少不是傅黎商也会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跟他谈恋爱。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漆黑的液晶电视屏幕上反射出男人落寞的身影,傅黎商认真地思考,长得好性格好的江郁可分明就是一个恶魔。 他没有算过江郁可会回来的可能性,他只是想在这个充满他痕迹的家里待一会儿,然后再出去找他。 所以当门外传来钥匙的轻响,那种惘然的情绪才终于落了下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焦躁显然盖过了失而复得的惊喜。 傅黎商抱得很紧,身上一阵一阵都是绵绵密密的疼。江郁可默默喘气,调整自己的呼吸,他慢慢理解着傅黎商说的话,觉得他应该是吓到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的错,江郁可抬手回抱住他,安抚他暴躁的情绪。刚才傅黎商掐他的时候完全没收力,江郁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我去了墓地,之前认识的一个人突然去世了,沈哥跟我一起去的。沈哥之前照顾过我,不过我们联系很少。我没有骗你,也没有想过要走,手机是突然没电的,我一看到手机没电就想到你了,所以立刻赶了回来。” “你”江郁可偏过头,靠在傅黎商肩膀上咳嗽起来。他一咳嗽就觉得喉咙疼,皱着眉努力缓解两人僵硬的气氛,“你吃饭了吗?我还没吃饭,想着回家跟你一起吃的。” 他能感受到男人紧绷的身躯,即便他说了这些话依然没有放松。江郁可任由他抱着,同他示好:“我不是故意的,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体内的恶魔逐渐安静下来,傅黎商深深嗅着江郁可身上的气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侧目,江郁可脖颈上清晰的掐痕仿佛在提醒他刚才犯下的恶行。傅黎商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原来他才是那个令人害怕的恶魔。 他松开对江郁可的禁锢,去牵他的手。江郁可随他走到厨房,看着他从冰箱里抓了一些食材出来,傅黎商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小声开口:“给我做饭。” 江郁可愣了愣,失笑:“好。” 食材都是一些很简单的食材,江郁可去洗菜的功夫傅黎商离开去了客厅。没过多久就拿了一罐绿色的膏药过来,江郁可低头择菜,随即就感觉到脖颈上冰冰凉凉的。 他抬眼,对上男人的眼睛。傅黎商涂得很认真,从这个角度望去男人的目光非常深情,他低声地说:“消肿的。” 江郁可应了声。 晚饭做得很快,两人看上去都没什么胃口,草草吃完就放下了筷子。期间江郁可三番两次想要跟傅黎商沟通,可是男人看起来并没有倾诉的欲望。 而后傅黎商接了一个电话,公司似乎有紧急的事情导致这通电话打了很长时间。傅黎商一直抓着他的手,江郁可沉默地陪着他。 挂断电话之后傅黎商又拉着他进了浴室,这栋别墅的浴缸很大,但很少使用,傅黎商脱了西装外套,蹲在了浴缸前。 汩汩的水声响起,江郁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他好像猜到了傅黎商想要做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 雾气慢慢在浴室里晕开,傅黎商丢了花洒,站起了身。 他走到江郁可面前,抬手去脱他的衣服;江郁可挡住他的手,傅黎商又不依不饶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男人的语气十分认真:“帮你洗澡。” 江郁可脸一热,慌张地回:“不用,我自己来” 然而傅黎商却执拗地不肯放手,两人无声地对峙了片刻,到底是江郁可先低了头。 “那我我我自己脱。” 他觉得荒谬,又捉摸不透傅黎商的意思。但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真能让他帮自己脱衣服? 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剥落,他很快就浑身赤果地站在了男人面前。江郁可的身体也很漂亮,清瘦却不显得十分单薄,傅黎商瞥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浴室里的灯光太亮了,江郁可有些害羞。他遮掩似地跨进浴缸,可水是透明的,一眼就望到了底。 浴缸里的水漫了上来,江郁可始终低着头,微微蜷缩着腿。他觉得荒唐,但傅黎商实在不对劲,他只能先哄着他。 实际上两人坦诚相见过很多次,傅黎商也不是没有帮江郁可洗过澡,可那一般是在江郁可累得睁不开眼的情况下。如今这种情况这种境地,彼此沉默而清醒。 傅黎商的衬衫挽到了小臂,他帮江郁可抹上沐浴露,动作亲昵,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却不带任何qgse意味。 水温有点烫,江郁可的皮肤微微泛着红。浴室里只有断断续续的水声,江郁可像一只精致的木偶娃娃,任凭男人随意摆弄他。 这样看江郁可脖颈上的指痕愈发明显,雾气氤氲里他去摸男人的眼睛,水珠沾上眉眼,有一些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抬眼看他,目光深沉而着迷。 傅黎商洗得很认真,直到江郁可稍稍缺氧才把他擦干抱了出去。秋天的夜晚染着冷意,傅黎商把人塞进被窝,江郁可靠在床头,终于忍不住拉住了他。 他的脸颊被水温蒸得发红,江郁可蹙着眉开口:“宝宝,你跟我说说话。” 傅黎商坐在床沿,他凝视着眼前的人,伸手扯下了自己的领带。 领带是深蓝色的,傅黎商捏住他的手腕,材质良好的领带随即勒上了他的皮肤。 此刻江郁可才终于反应过来傅黎商想要做什么,他惊慌地收回手,却被抓住了另一个手腕。 傅黎商捆住他的手腕,当着江郁可的面打上了死结;领带紧紧贴着他的皮肤,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宝宝”江郁可惶恐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傅黎商像是害怕他着凉,把人整个塞进被窝,又仔仔细细给他掖好了被角。 他沉声开口:“你乖一点。” 然后起身进了浴室。 卧室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江郁可躺在被窝里,只觉得床单的凉意沿着皮肤滚上了心头。 傅黎商洗得很快,没多久浴室里的水声就停了。床榻微微下陷,接着江郁可就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两人身躯交缠,由于双手被困住,傅黎商也只能揽着他。江郁可压抑住内心的惊惶,尽量平稳住语气:“宝宝,我好难受,能不能帮我松开?” 傅黎商没回答,只是低头凑过来吻他。江郁可“呜”了声,男人动作很温柔,吻了一会儿就放开了他。 江郁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认识傅黎商这么久,从没见过他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觉得难过,可是傅黎商又听不进他的话。白天青年的去世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傅黎商又这么对他,太多的情绪堆积在一起,酸涩的感觉没由来地冲上了眼眶,他眼睛一红,从里面滚下泪来。 他觉得委屈,无声地哭了起来。傅黎商摸着他颤抖的背脊,又贴过来去吻他的眼泪。 “江郁可。”傅黎商去摸他哭得湿漉漉的杏眼,静静地问,“你能不能说一句喜欢我?” “我”江郁可呜咽着哭,他艰难出声,简单的一句话都被他断成了好几截,“喜欢你,一直喜欢你的。” 这几个字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那些燥热像是突然潜入了水里,傅黎商奇异地被安抚到了。他打开床头柜里的抽屉,伸手去拿里面的剪刀。 领带被打成了死结,傅黎商小心翼翼地剪开了它。江郁可的手腕上立刻显现出两道清晰的淤痕,他摩挲着他的手腕,又去给他抹眼泪。 “对不起。”他向他道歉,很诚恳,又把他抱进怀里小声地哄。 “其实不想对你这样的。”傅黎商吻他的额头、鼻梁、嘴唇,又去吻他的眼睛,把那些咸涩的眼泪都卷入了舌尖,“可是很想让你在乎我。” 傅黎商的手指都被眼泪沾湿了,江郁可哭得伤心,眼睫毛都湿透了。 他仰起头,哆哆嗦嗦地想去回抱他;傅黎商执拗地盯着他,目光像是缠绵的线,要把江郁可笼成漂亮的茧。 “是因为我才哭的吗?”他低声询问,语气里竟然有些高兴,“我也很喜欢你,很爱你的。” 作者有话说: xp自由,不要吵架,谢谢大家。(求生欲很强地惊慌逃跑)“家长。” 江郁可那侧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束花,是前几天他送给傅黎商的那束玫瑰花。傅黎商特意买了一个花瓶好好养了起来,如今那束玫瑰躲在黑暗里兀自绽放,开得诡谲而妖冶。 傅黎商搂着江郁可又是抱又是亲,情绪一旦失控就很难再控制回来。江郁可一开始是难过,哭着哭着就变成了情绪的发泄,他心里藏着太多事,难过委屈都是常态,原本他早已习惯了这些感觉,但傅黎商强势干扰了他的生活。 人都是这样,会习惯痛苦伤害;可一旦有人对你好,再去体会这些痛苦伤害时就会觉得比以前更难熬。 江郁可睁着眼睛哭,傅黎商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眼泪,哄人的话也是乱七八糟:“不要哭了,眼睛都要哭肿了。” “是我吓到你了吗?还是哪里疼?” 冷静下来的傅黎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又跟他道歉,看着他手腕上骇人的淤痕自责:“不要哭了,江郁可,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说会因为他眼泪高兴的是他,说会因为他眼泪心碎的也是他。江郁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傅黎商怕他呼吸不畅,只能一下一下拍着他背脊帮他顺气。 他摸着他颤抖的身躯,感觉到江郁可冰冷的皮肤,起身打算去拿他的睡衣。傅黎商身上热,一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江郁可就挣扎得厉害,他抓着男人的手不让他走,傅黎商没办法,俯身无奈地说:“你身上太冷了,我去拿睡衣。” 江郁可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给他穿上了睡衣,又拿了膏药给他擦脖颈和手腕上的淤青,做完这些傅黎商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他总是拿他没办法的。 两人重新钻进了被窝,这回傅黎商自己也穿好了睡衣。江郁可终于止住了眼泪,不过之前因为哭得太久,现在他整个都有点发懵。 其实今晚的氛围很适合做点什么,只可惜两人一直都没有那个心思。傅黎商去关床头的那盏壁灯,然后伸手去盖江郁可的眼睛:“睡觉,明天你不是还要去上班吗?” 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江郁可眨了眨眼睛,睫毛在傅黎商手心里蹭。 心脏像是突然被挠了一下,傅黎商侧身抱住了他。江郁可默默地蜷缩在他怀里,倦极似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良久,身侧传来轻浅的呼吸声。傅黎商觉得他是睡着了,才紧了紧手臂,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窝。 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他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倦意终于慢慢袭来。 半梦半醒之际,耳畔有人传来了一个模糊的声音,是江郁可的。 “宝宝”他悄声开口,“你很害怕吗?” 傅黎商并没有回答,只是把脑袋朝他怀里藏,任凭困意把他拖入黑暗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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