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晞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却又觉得,这样的姑娘,又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般顽强,又这般好看。
翌日上午,未晞服侍维桑梳洗时,咕哝了一句:&ldo;怎的外边多了这许多侍卫?&rdo;
维桑往外望去,果然,院子里站着不少人,皆是些生面孔,许是江载初换了卫队。
&ldo;让我进去见上将军!&rdo;
门口忽然响起女子声音,未晞立时警觉,低声道:&ldo;又是她,姑娘你别出去。&rdo;
维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倚着窗边听了一会儿,那声音却越来越大,直欲闯进门来。想来这么多侍卫也知道薄夫人是将军最宠幸的女子,也不敢对她如何阻拦。
片刻之后,门外动静小了些,却听见男子清冷却有礼的声音道:&ldo;薄夫人,何事在此处喧闹?&rdo;
&ldo;上将军为何要将我送回后方?&rdo;薄姬的声音收敛了些,却依旧不肯罢休,&ldo;我要亲自找将军问清楚。&rdo;
&ldo;上将军已经不在长风城了。将军走前吩咐人将你送回后方,亦是为了你的安危,还请夫人勿让我们难做。&rdo;
&ldo;那她为何能够留下?&rdo;薄姬怒道,&ldo;她为何不同我一起回去?&rdo;
景云沉默了片刻,回道:&ldo;韩姑娘身上有伤,不宜挪动。&rdo;
薄姬蓦然指向维桑,&ldo;她能下地,能走动,有什么伤?&rdo;
景云见到维桑,只略略点了点头,转而对侍卫道:&ldo;送薄夫人回去,马车半个时辰后出发,不得延误。&rdo;
&ldo;我要见上将军。&rdo;薄姬却仿佛没有听见,怔怔地站在那里,&ldo;他说过,无论何处都不会抛下我……&rdo;
维桑无声地打量这个年轻女人,她今日是细心装扮过的,发髻结得活泼可爱,原本宽松飘逸的裙裤,却拿红绳缚住裤脚,娇俏甜美,如今却红着眼眶,站在那里,只是不肯走。
&ldo;上将军走了么?&rdo;她问景云。
景云并不想同她说话,只生硬点了点头。
&ldo;那我也去后方吧。&rdo;她不欲她难做,低声道,&ldo;我同夫人一道走。&rdo;
&ldo;不行!&rdo;景云脱口而出,看到薄夫人怨怼的眼神,顿时觉得头大,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道,&ldo;你的伤不能长途行路。&rdo;
维桑怔了怔,也不欲纠缠下去,转身回房。
身后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下去,大约景云到底还是将薄姬劝走了,她却看了一眼如今空无一人的书房,江载初竟真的已离开了。
心神恍惚地坐在桌边,喝水的时候才觉得味道有些古怪,维桑看了一眼抿嘴偷笑的未晞,这才发现自己端起的是一碗刚熬好的药。
&ldo;姑娘一气喝了吧。&rdo;未晞笑道,&ldo;刚刚煎好呢。&rdo;
她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却见门口景云大步进来,看着她将药喝完,方道:&ldo;将身子养好,再过上十余日,我会让人送你过去。&rdo;
&ldo;去哪里?&rdo;
&ldo;将军那里。&rdo;他平静道,目光却深深地在韩维桑身上脸上辗转,似是在仔细查看她的表情。
&ldo;他是北征吧?&rdo;维桑怔了怔,&ldo;我会与他添许多不便……&rdo;
&ldo;这点你知我知,他自然也知道。&rdo;景云淡淡道,&ldo;可他偏偏放不下你。&rdo;
维桑沉默下来。
&ldo;韩维桑,我若是他,见你之初,便已杀你百次千次。&rdo;
维桑并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唇角带出一丝笑来,却又牵动昨日裂开的伤口,密密带着刺痛:&ldo;那么,有时候,我真希望他同你想得一样。&rdo;
景云清亮的眸色中划过一丝怒气,最后却忍了下来,&ldo;这一次,你莫要再辜负他。&rdo;
她静静望向窗外,轻声道:&ldo;我欠他多少,总归,我会一一还他就是了。&rdo;
疾行数日,关宁军骑兵精锐的前锋已经抵达常淮地界。
上半夜休息了一个时辰,数万人马并未埋锅造饭,只是在细雨中无声地吃着干粮,就着冰凉的雨水,靠着马匹睡了片刻。前方又传来了命令,不能耽搁,即刻前行。雨势渐渐变大,道路变得泥泞难走,骑兵们下了马,默不作声地牵着缰绳往前走。这样艰苦的行军,却并没有人出声抱怨。因为每个士兵都知道,他们的统帅在最前边,一样淋着冷雨,啃着石头一般的干粮。
&ldo;京师传来的密保。&rdo;连秀勒住马缰,将一粒蜡丸递给江载初。
雨水越来越大,仿佛是将天幕倾倒下来,江载初接过蜡丸,驱马行至一棵柳树下,命左右点亮了火折。
捏碎蜡丸,里边纸上却只有一句话:元皓行出京,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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