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远没有流露出江琪想看的失望。相反他把轮椅转过来,因此背对咖啡屋,正视宽阔的街景大道。黑夜的灯在他眼睛里闪烁。&ldo;那我不在乎,&rdo;他说,&ldo;现在你不是知道我了吗?&rdo;他抬起微笑来看她。
&ldo;可是……&rdo;
&ldo;什么?&rdo;他立刻问。
&ldo;不,&rdo;江琪半途想说的话塞回了喉咙。&ldo;没有什么。&rdo;她想说,那是你用自己的方法让她们知道他。而不是通过詹夏。不过她知道就算这么说,对面的男人也听不进去。相当地古怪和自信。似乎夏夏就像他操控的玩偶,不管到哪里,认识什么人,住在哪里,他都一清二楚得很。不仅如此,他还要那些人知道他,像是宣告主权的强硬和生冷。
&ldo;你到这里来干什么?&rdo;江琪换了个话题说。
&ldo;晚上刚好在附近经过。随便逛了逛,就到这里来了。&rdo;崔远说。
撒谎,江琪心想。绝对是撒谎。
&ldo;你们这么晚还在这里,真是难得。&rdo;
&ldo;你去过公寓了吗?&rdo;江琪敏锐地问。
崔远像是僵了僵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点头。&ldo;我有去。&rdo;
&ldo;你每天都去。&rdo;
&ldo;那不是。&rdo;
江琪用脚踢了踢门前的石子。不知道哪来的,踢到花架和门边的角落里。&ldo;崔叔叔……我这么叫,希望你别介意。我也找不到更好的称呼来叫您。作为夏夏的长辈呢,我是相当尊敬您的。但是您真的不觉得有逾过界吗?我是说,就算关系再亲密,夏夏也已经长大了,是个成年人了。你不应该再看她看得这么紧。&rdo;
&ldo;紧吗?我只是过年来看一看。&rdo;
&ldo;到年初过去了有好几个月了吧?我真的蛮搞不懂的。既然担心夏夏,又不肯大大方方地上去……&rdo;
&ldo;我是有事情在这里处理。&rdo;崔远打断她说,&ldo;因为公务在这里处理,这样解释你满意吗?夏夏过年没回来,我很担心,听说她交了新男友,我过来看看。作为长辈,我为夏夏把关没错吧?&rdo;
&ldo;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rdo;江琪嘟哝说。
&ldo;我不信任你。&rdo;崔远抬头说。
江琪耸耸肩膀。&ldo;夏夏信任胡冯就好了。&rdo;
如她所料,崔远根本拿这句话没办法。好像就是他的软肋一样,无论之前有多巧妙应答,只要一说胡冯,他就像没辙的轻轻叹气。那一瞬间的崔远脸色灰白,神色枯槁。又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像个老人,江琪心想。真像个油尽灯枯的老人呢。
有几辆车在外面驶过,发出呜呜尖锐的车鸣。发亮的街灯下,一辆车停了下来。停在对街,车上下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停好车从对街跑过来。
&ldo;我说了我是来处理公务的。&rdo;崔远说。
江琪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样貌。头发都往后梳,喷了发胶,棱骨分明的脸庞很是一丝不苟。是她之前在楼下见到的那个男人。
&ldo;医生已经安排好了。&rdo;他对着崔远私语说。
&ldo;什么时候?&rdo;
&ldo;半小时后。&rdo;
崔远看了看腕表说:&ldo;那现在是不得不去了。&rdo;他向江琪介绍说,&ldo;这是我的助理,荣显。孔荣显。&rdo;
江琪兴趣寡淡地敷衍点头了事。
&ldo;向我和夏夏问声好。&rdo;他神色温和地说。江琪没应声。没应声代表她不会去做,崔远也不在乎,点了点头后叫孔荣显的男人推着轮椅,就把他推向对街去了。江琪一直看着他们开了车,崔远挣扎万分地从轮椅上爬进车厢内。那个时刻,江琪觉得这也只是个近乎残废的普通凡人。从轮椅上高高在上掌握主权的天神,忽然啪嗒地掉下来,狼狈得像蝼蚁。
她搬着花进屋时,祝洋和胡冯已经站起来动身准备去附近的酒吧了。&ldo;我知道有一家,环境特别好。没有舞池,不吵。所有人就静静地坐在电视前,然后店主会送上来各种酒品和饮料。&rdo;祝洋像搂哥们地手搀在胡冯的脖子和肩膀。
&ldo;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是有德比的。&rdo;胡冯说。
&ldo;虽然不是主队。但场面肯定会很火爆。我们去凑个热闹也并非不可嘛。&rdo;
江琪歪头挡在祝洋前面。&ldo;凑热闹?你真是闲啊。&rdo;她搔搔后脑勺,&ldo;如果喝了酒,路上一定注意安全。不要连红绿灯都看不清!&rdo;
&ldo;知道啦。&rdo;祝洋答应说。
&ldo;我会等你回来……嗯,不对。我们还没同居呢,就算你回来,我也不知道。&rdo;江琪摇摇头,踮起脚时,祝洋就知道了,很顺和地弯下腰。
&ldo;反正阻止是阻止不了的。&rdo;她啰啰嗦嗦地埋怨,然后用力地亲在他的脸颊上。&ldo;玩的开心。&rdo;
江琪一看时间不早了,锁完门和詹夏也打算回去。她望了望那两个勾肩搭背渐行渐远的男人。老实说这种感受相当美好。就算再抱怨他,但因为知道,像小孩一样的他才会为了一场球赛和朋友去熬个通宵。好像重温年少和青春,他也知道,她像每个会絮叨的妻子一样埋怨,但是最后会很顺和地让他做一切他热爱的事情。这种默契江琪光是想想,就觉得美好和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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