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懂得感激,哥堂皇地说,只可惜在相信的同时却看到他心里的挣扎。
&ldo;来接我们了。&rdo;罗嘉生指着街边的黑色别克,打断阿三的思绪,那辆车阿三认得,是冯二少的车子,心无端地紧张,因为是这个人也因为哥。要懂得感激,他对自己默默地念,仿佛下咒。
车上下来的人并不是冯二少爷,是神色冷峻模样精悍的阿刚,他迎上来笑着打招呼:&ldo;罗先生你们已经到了啊,少爷有事不能亲自来接。路上乱走不快,让你们久等。&rdo;
&ldo;才刚来没等多久,麻烦你了。&rdo;罗嘉生应答着,把手里的行李给他,帮着提到车上去。
阿刚转头看见旁边的男孩,眼睛一亮:&ldo;阿诚啊,好久不见喽,你长成帅小伙,快认不出来啦!&rdo;
阿三不好意思地回话:&ldo;认错人啦,阿刚,我是阿三。&rdo;
&ldo;啊?&rdo;阿刚一怔,搔着头皮大笑起来,&ldo;呵呵呵呵,瞧你们兄弟俩的模样真是折腾人啊,因是少爷跟我说来的是阿诚,我就只认得阿诚了,不要见怪啊!&rdo;
&ldo;阿诚有事没有来。&rdo;罗嘉生含糊一句。
&ldo;哎,真是可惜啊,&rdo;阿刚自顾说着,替他们关上车门,&ldo;我们挺惦记他的,就连少爷也是,就算他嘴上不说,也是看得出来的。&rdo;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三心中涌起些许不适,不再言语。只留得罗嘉生和他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着,车子驶向介亭街。
数年苍茫,依旧是满目浮华,变在不变之间游移,全输了记忆中的景象,看起来陌生和熟悉各半。这是哥印象中的介亭街吗?沿路的风景重重叠叠风情万种,对阿三来说更是一个陌生而已,他不曾来过,只是从前在和哥闲聊中才听得关于这街的一二,洋人洋楼洋灯还有洋车,这儿的一切令人怯步的,而哥却在此地生活了很久,他说他喜欢这儿。阿三却知道自己不喜欢,自车子驶入这街起就开始厌恶,说不上原因,也许是离原来的世界相距太远了。
黑色铸花铁门&ldo;哐啷‐‐&rdo;一声徐徐而开,车子驶入一幢洋楼的庭院,然后停住。庭内春色青葱明媚,年轻的男子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白衫灰裤,中分短发,犀利的眼神,上扬的嘴角带出俊逸的笑容,因这一庭春色而恬淡,这当然是冯公馆的二少冯宣仁。
&ldo;到喽,下车。&rdo;
车门&ldo;喀‐‐&rdo;地打开,春光泄进,眼前蓦的亮堂,阿三从对他的凝视中惊醒,慌忙下车。
冯宣仁走上来和罗嘉生寒暄着,然后拍了一下男孩的肩膀,轻轻地说:&ldo;欢迎回来,阿诚。&rdo;
阿三却在此时此刻失了神竟不知回话,而冯宣仁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转身和罗嘉生边说边向屋内走去。
&ldo;少爷……&rdo;许久,方才有所反应,而众人已跨进屋内,他急忙跟上。显然,连少爷都误会他是哥了。
&ldo;少爷,我是阿三。&rdo;阿三终于开口,心里不知什么原因地有些虚,好似他不是阿诚就是个错误。
走在前头的冯宣仁明显地一怔,回首望向他,表情失却几秒的生动,即而微笑依旧:&ldo;原来是阿三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你真的和阿诚好像。&rdo;他眼中有一丝歉意,但阿三却觉得那丝歉意不是针对自己的。
一旁的罗嘉生对着好友做了个无辜的鬼脸。
两人随即上楼去谈事情,阿刚拉着阿三去厨房用饭。
&ldo;怎么回事?&rdo;
一进书房,冯二少拉长了脸对着老友摆面色。
&ldo;这不能怪我啊,那小子不肯来嘛。&rdo;罗嘉生慢条斯理地自己找把舒服的滕椅坐下,笑嘻嘻地回他。
&ldo;哦?&rdo;冯二少皱起眉头。
&ldo;天地良心啊,&rdo;罗嘉生忍住笑,难得看到这位少爷沮丧的表情,大可欣赏一番,&ldo;我本跟你说是带他来的,可临到走路他又变卦了,死活不肯来,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把他绑着来吗?!&rdo;
&ldo;我又没怪你,哪来那么多废话!&rdo;冯二少扔给他一个吓人的白眼。
可惜他这位老友是被吓大的,照故笑了出来,并且挺开心:&ldo;不说明白,怕你误会我藏人啊,你冯二少的手段又不是没见识过,怕你一翻脸,本人走不出此地啊。&rdo;
&ldo;去你的,&rdo;冯宣仁也觉得自己失态,说着也不由笑出声,&ldo;只是问问罢了,不来……也好。&rdo;
&ldo;哦?&rdo;罗嘉生拉长声调,半信半疑眯起眼盯着笑得尴尬的脸,&ldo;适才失望的表情长谁脸上啦,疑是我眼花?&rdo;
&ldo;好了好了,&rdo;冯宣仁有点吃不消了,瞪起眼睛怒恼起来,&ldo;你大老远跑来就为消遣我啊?有话快说有事快谈有屁快放!&rdo;
&ldo;嘿嘿,几年不见你怎么这脾气还没改啊,&rdo;罗嘉生装样叹气,看着老友的脸色终于放点正经出来,&ldo;阿诚现在挺好,我看你们……就算了吧,&rdo;等了等对方的反应,未果,小心地继续说下去,&ldo;反正你也订婚了,人不来对你应是件好事,这……毕竟有点……你自己也明白的。&rdo;
冯宣仁静静听着,摸支烟出来抽。
&ldo;这不用你提醒,我知道。&rdo;沉默了半晌,他说,挥手一扬,把烟从窗口扔出去。
&ldo;知道就好,&rdo;罗嘉生看着他,不甚信任,&ldo;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自己惦量着吧。&rdo;
冯宣仁点着头,面无表情:&ldo;别谈这个了,我自有分寸。你信中提的事我已办妥,钱会给你弄的,货你自己去办,现在正紧张可能会有些困难。&rdo;
罗嘉生很满意:&ldo;找你总没错,总归是冯家的人嘛。现在这儿乱七八糟的,你不随老爷子去香港待一段日子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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