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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2页）

女人比男人好，下面比上面好，不动比乱动好。

老子认为，这是普遍真理。

于是老子说──

大邦者，下流也，天下之牝。4

下流就是下游。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大国应该像江河的下游，成为天下的女人或雌性。

下游好吗？

好！那是&ldo;百谷王&rdo;。

百谷就是百川，王就是往。百川所汇，就是江河的入海口。众望所归，即为王。

那么，为什么所有的水都往江里海里流？当然是&ldo;以其善下之&rdo;，即谦恭自下，善于放低身段，做低姿态。这就叫&ldo;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rdo;。5

也许，这就是老子的王道。

它当然是生存之道。

谁的生存？

弱者。

这并不奇怪。毕竟，老子的政治理想，是&ldo;小国寡民&rdo;，是&ldo;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rdo;。6那么请问，这样的社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最晚也是邦国时代初期，甚至远在部落和氏族时代。到战国，氏族、部落和方国（部落国家）还有吗？早就没了，只能凭吊。

于是，天择物竞，弱者生存，便成了王道。

因此，老子不厌其烦地说，大国和君王，一定要&ldo;去甚，去奢，去泰&rdo;，7也就是不要贪得无厌，不要骄奢y逸，不要飞扬跋扈。相反，作为强势者，一要慈，二要俭，三要不敢为天下先，8最好还能&ldo;为之下&rdo;。9居于下才近于道，也才能持久。

换句话说，大国即便要兼并，也请你低调一点，温柔一点，缓慢一点，不要霸道，好吗？

呵呵，这当然是王道。

奇怪的是，它在实际生活中却常常被看作兵道。10

兵道与兵法

的确，老子像孙子。

孙子就是孙武，《孙子兵法》的作者。据说，他当过吴王阖闾的军事顾问、教官和将领，年代比《老子》一书的作者早，所以说老子像孙子，而非孙子像老子。

老和孙，都喜欢水。孙子就说──

兵形象水。

这里说的兵，就是用兵作战；形，则是战略战术、方式方法。所以，兵形就是形兵，即指挥战斗；象则是象形，即模拟和仿效。所谓&ldo;兵形象水&rdo;，也就是用兵之道和形兵之法，要向水学习。

学习也容易。比方说，水&ldo;避高而趋下&rdo;，兵就要&ldo;避实而击虚&rdo;；水&ldo;因地而制流&rdo;，兵就要&ldo;因敌而制胜&rdo;。水并不一定非得怎么流，仗也不一定非得怎么打。这就叫&ldo;兵无常势，水无常形&rdo;。

因此孙子认为，战争的最高境界，就应该像行云流水，顺其自然又变幻莫测。只要能牵着敌人的鼻子走，就是用兵如神（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于是孙子又说──

形兵之极，至于无形。11

呵呵，他也崇尚无。

但，&ldo;上善若水&rdo;跟&ldo;兵形象水&rdo;，一样吗？

不一样。

表面上看，老和孙都主张&ldo;水往低处流&rdo;。然而老子的&ldo;为之下&rdo;，是真的低姿态，甚至当真与世无争。孙子的意思，却是专挑敌人虚弱的地方下手。就像水，哪儿低，哪儿有空隙，就往哪儿去。

那么，空隙在哪儿？

孙子列了五条。

第一条叫&ldo;必死可杀&rdo;，就是还没开战，先想牺牲，这样的人不难让他去死。第二叫&ldo;必生可虏&rdo;，就是还没杀敌，先想活命。这样的人，一抓一个准。第三叫&ldo;忿速可侮&rdo;，就是但凡性急、暴躁、易怒的人，都可以戏弄。第四叫&ldo;廉洁可辱&rdo;，就是对那些爱惜羽毛看重名誉的人，可以用羞辱的办法让他中计。第五叫&ldo;爱民可烦&rdo;，就是可以利用对方的心软，进行骚扰和要挟。12

类似的话，老子也说过。

只不过，是反过来说的。

老子说，善于当兵的，不英武；善于作战的，不愤怒；善于胜敌的，不与敌人交锋。这就叫&ldo;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rdo;。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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