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秧笑说:&ldo;玩笑而已,公子如此紧张作甚。&rdo;
公子昂咬着牙,也不说话。
卫秧说:&ldo;公子,我们再喝一爵。&rdo;
公子昂瞪着他,说:&ldo;你这是不打算放我走了?&rdo;
卫秧仍是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ldo;公子真是个明白人&rdo;
话落,公子昂身侧的两个魏卒拔刀,然不及身后的秦军动作快,刀起刀落间,鲜血飞溅,两个魏卒轰然倒地。
公子昂的脸上被溅了不少血,牙咬得更狠了,怒视着卫秧说:&ldo;卫秧!你疯了!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rdo;
两军主将是旧友,战前叙旧,战时互相厮杀非常常见,但谁也没有以叙旧名义把旧友诓骗俘虏了的,这简直是失信于天下,背德忘义,足够遗臭万年。
卫秧倒不在乎,仍是喝酒,说:&ldo;秧一心为秦,死而后已,无愧于心,何惧天下人耻笑。&rdo;
公子昂这会是真的愣了,然后气的呕血,破口大骂,眼珠充血暴突,却仍是被秦军给关押了下去。
公子昂即是主帅,又是魏王的胞弟,魏军副将根本无法分辨状况,且军心不稳,与秦军交手小战了几场全部以失败告终,最后索性撤出河西,修筑长城以固守河东,滑天下之大稽。
秦国
大牢里非常阴暗潮湿,天上还下了雪,白色的细沙似的雪粒从石窗里刮进去,公子昂就坐在一堆遭烂的枯草上,精美的铠甲早就被人脱去了,只剩下白色的里裳,□□的手脚冻的生了疮,凌乱的发上粘着枯草,脸上的血迹早就干成了红褐色。
瞧瞧,昔日的魏国第一公子,晚年竟会落得这般下场。
魏姝看见他,笑了,从鼻腔里发出的轻微的嗤笑,她说:&ldo;公子昂,你可认得我是谁吗?&rdo;
公子昂发了高烧,一直在昏睡,听见声音这才昏昏沉沉的抬起头,他看见眼前的女子,一身鹅黄色扎白边的锦帛深衣,白色的狐皮披风,乌黑的发上插着玉制的柳叶簪。
她的眼睛微微上挑,狭长妩媚,她的唇是朱红色的,皮肤白的好似羊脂凝成似的,脸上微红,不知是冻的,还是搽了胭脂。
这无疑是个美人,但此刻公子昂感觉不到她的美丽,他的眼睛充满了恐惧,瞪得硕大,白色的眼球也变得有些发黄,里面是细小的血丝,他想向后躲,但是没有力气,只得僵硬的说:&ldo;白氏!&rdo;
魏姝说:&ldo;那是我母亲&rdo;
公子昂微微张着嘴,仿佛不太敢相信,半响,他说:&ldo;你生得真像她。&rdo;又说:&ldo;你是来替魏家报仇的?&rdo;
魏姝此刻倒不觉得恨,那些过去好似已经飘远,飘得连影也看不到,天地间就剩她自己,她能嗅到大牢里陈腐的味道,还有冰雪的味道,真孤独。
公子昂说:&ldo;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无法再回魏国去了。&rdo;
魏姝这才看他,他是真的老,她想:倘若她的父亲在世,也该是这么老,她说:&ldo;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父亲?&rdo;
公子昂垂着头,看着地上的枯草,笑了,说:&ldo;若是当年石门那战,魏时出卖了我,我又怎会败,又怎么这么多年来不得志。&rdo;
他闭上了眼睛,竟然哭了,当年石门,他败给了嬴虔,被枭首六万,血流成河,多可悲,那年嬴虔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公子昂等了十年,等得两鬓斑白,终于可出兵抗敌,却又被卫秧诓骗至营中,虏至秦国咸阳,他的眼泪越流越多,他没有擦,而后嚎啕出了声。
魏姝看着他哭泣,有些惘然,然后抽出了匕首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他的身子一僵,因手腕脚踝都被铁锁栓着而不得挣扎。
他的血是烫的,黏的,稠的,他的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魏姝把刀拔了出来,血汩汩的往外流,魏姝说:&ldo;你不得志是你咎由自取,可我的父亲呢!魏家上上下下尽百口人呢!还有长玹!难道他们都要为你的不得志而买单!&rdo;她最后是嘶吼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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