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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柳凝烟小指微微一颤，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楚溪的手指绕着杯口滑了半圈，颔首笑道：&ldo;楚某的婚事，自己都未曾知晓，怎的二哥反倒先知道了？&rdo;

&ldo;三弟啊，不是二哥说你，你若再退了这桩婚事，你打算如何安置李尚书的千金？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石城首富或是车骑将军。&rdo;

&ldo;不牢二哥费心。&rdo;楚溪看向柳凝烟，&ldo;今日柳姑娘才是主角。不如二哥抚琴一曲，柳姑娘献艺，不枉小弟推掉了无数应酬来陪二哥你打发时间。&rdo;

&ldo;什么叫做打发时间呀！&rdo;苏流玥口中怪罪楚溪，但却还是起身，来到了琴边，抬手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三下，如水滴从高处坠落，直入心扉。

柳凝烟起身，来到外阁，那是专门为舞姬设计的旋舞之处。今日的柳凝烟身着素色轻纱，低头一个探海，翻身而起，柔若无骨，翩若惊鸿，轻灵如烟，令人捉摸不透。

楚溪和着苏流玥的音律为柳凝烟击掌，一曲终了，柳凝烟侧过脸去以袖虚掩，其他人以为这只是舞曲编排的一部分，但苏流玥却看出那是柳凝烟在遮掩自己脸颊上的cháo红。

就在这个时候，阿良端着一盘青果上了阁楼，放在楚溪的桌前。青果色泽盈亮，泛着露水，清香四溢。

阿良正欲离去，没想到楚溪却身体微微向前，笑着打量起阿良。

&ldo;几日不见阿良姑娘，姑娘的气色竟然好了许多，肤如涧泉映月，可是服用了什么仙丹妙药，与楚某也分享一二？&rdo;

阿良微微一抬眼，对上的便是楚溪深邃的眸子，微微向上抬起的眼睫并未使他看起来阴柔反而多了分典雅，英挺的鼻骨近在眼前，属于少年的英朗与男子的雄厚气息涌入阿良的鼻腔，她顿时满脸涨红，心跳如鼓。

楚溪微微侧过脸靠向阿良，本是登徒子的姿态楚溪做来却没有丝毫令人生厌之感，反而勾人心弦。

&ldo;就连身上的气味也好闻许多……&rdo;楚溪闭上眼睛，在阿良的颈间嗅了嗅，离得不近不远，仿佛单纯只是为了品闻她身上的气味，没有丝毫亵意，&ldo;是君影糙的幽香。&rdo;

楚尘终于坐直了身子，阿良倒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两步，惊讶地问道：&ldo;楚公子如何知道？&rdo;

飞宣阁中盛行恒香斋的香脂，因其芳香持久，品质高超。也有几名舞姬十分喜爱君影糙香脂，但君影糙香脂几乎要半吊钱，阿良虽然也十分喜爱，但她只是一个婢女，使用如此贵重的香料却无人欣赏根本毫无意义。所以当江婶拿出君影糙花露的时候，她即刻便被那悠扬却并不招摇的香气所吸引。没想到她只是抹了这么一点，就被楚溪给察觉了。

&ldo;君影糙的香气不同于丁香、月桂、麝香以及檀香。你身上的君影糙轻而不浓，如果不靠近你根本闻不见，但却在你扬袖起身之间自然流露。你用的应当不是香脂吧。&rdo;

阿良点了点头，如实回答：&ldo;确实不是香脂，而是花露。&rdo;

&ldo;君子如兰，幽谷藏香。阿良，老实说，那些抹桂香、丁香的，都已经让楚某的鼻子腻味死了，倒是阿良今日的君影糙花露，令楚某有种拨开浓雾见明月之感。&rdo;

楚溪的话音刚落，柳凝烟抿起了嘴唇，不动声色向后退了半步。她身上所用的正是月桂。

&ldo;楚某见过香脂，也见过香油，但却未曾听说过什么花露，不知阿良可愿意取来让楚某见识见识。&rdo;

&ldo;诶，我也好奇了，这花露是什么东西？难道说是从花心采摘而来的露水？&rdo;

阿良只得将那只小陶罐取了出来。

楚溪将其打开，淡淡的君影糙花香弥散开来，若隐若现，带着几分微醺的醉意。

苏流玥好奇地接了过去，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品评道：&ldo;这花露不似寻常的香脂。香脂虽然香味醇正，但不免单调直接，不似这瓶花露，柔和之外留有余韵……这也是出自恒香斋吗？&rdo;

阿良赶紧摇了摇头，&ldo;苏公子误会了……这只是今日阿良向一位卖菜的农妇花了五文钱买来的。&rdo;

苏流玥露出惊讶的表情，&ldo;不会吧，这花露制得不错，竟然只要十文钱？&rdo;

&ldo;卖这花露的人说，花露不似香脂留香时间长久，半月内必须用完，瓶口也必须紧闭，保存不易，所以只收五文钱。&rdo;

楚溪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了两下，脸上是了然的神色。苏流玥起了好奇心，非要楚溪解释为何这香露留香时间不得长久。

&ldo;二哥，你可知道这香气，留在油中是死的，留在酒中却是活的。就好似一只蝴蝶，它停在花朵上时你抓住他容易，当它在空中翩然起舞时，你要抓住它谈何容易。&rdo;

阿良露出茫然的神色，柳凝烟自然是听懂了的，苏流玥高深莫测地一笑道：&ldo;没想到制香中竟然还包含这么多道理。不过千金难易片刻欢愉，越是短暂就越让人恋恋不舍。留香不长久，倒成了这花露勾人的地方了。&rdo;

楚溪低头沉默了良久，忽然抬头问：&ldo;你确定制花露的是那位农妇？&rdo;

阿良摇了摇头，&ldo;回楚公子，那位农妇说花露是她邻里家一位小姑娘做的。&rdo;

&ldo;小姑娘？&rdo;楚溪的眼睛在那一刻宛如翻涌的黑夜，阿良忽地感受到一股重量沉沉压在她的肩头。

苏流玥轻笑出声，&ldo;我说三弟，朝中大臣商贾巨富家的小姐你没看上，怎的反倒对农户出身的小丫头这么关心？&rdo;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ldo;楚某只是好奇，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制出这样的花露，到底是巧合还是她当真通透。&rdo;

&ldo;好了好了，别再聊这君影糙花露了。我等来这里是为了欣赏柳姑娘的&lso;雪润千峰&rso;，这都过了大半刻了，柳姑娘应当歇息够了，不如再与我等舞上一曲？&rdo;

&ldo;谢苏公子抬爱，小女子却而不恭。&rdo;

柳凝烟起身，拿出了她的看家本事，日光倾斜在她的飞舞的裙纱之上，犹如雪落千峰，化水而润万物。

只可惜，楚溪虽然目光落在柳凝烟的身上，心思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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