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听到,沈嘉禾心中总会有丝慰藉。
只觉得自己身在樊笼,能听说别人幸福,也是极好。
跟着书琴前行了几步,还未到大门,沈嘉禾便听到她的娘亲极为温婉地唤她,&ldo;禾儿。&rdo;
声音中的温柔让沈嘉禾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忙低下头,闷闷地应道:&ldo;娘……&rdo;
沈周氏见她如此,略略有些担忧,但总觉得沈嘉禾比起前几日要活泼了一些,也就让自己放宽心些,拉住沈嘉禾的手,温婉地说道:&ldo;起风了,还是先上马车吧,别又着凉。无涯寺在郊外,有些绕远。不过娘为你备下了许多你爱吃的点心,还有一些书,应当也不会无聊。&rdo;
沈嘉禾握紧沈周氏的手,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无言点头。
上了马车,沈嘉禾在沈周氏的注视下,咬了一口糕点,只觉得熟悉的味道溢满了口腔,竟又惹得她眼眶发热。
沈嘉禾前世很少哭,幼时是因为无惧无畏,长大了则是懂得了将一切埋进心里。
只是这一世不知怎么了,她努力想埋,却怎么样也埋不住。
沈周氏慌张地抽出手帕,抹过她的眼角,心疼地问道:&ldo;这是怎么了?可是你爹趁我不在的时候跑去训你了?不哭了,不哭了,回去我就找他算账。&rdo;
沈嘉禾强自忍耐,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倒像极了她八岁时候的模样。
她摇头,抽抽搭搭地回道:&ldo;没,没有。爹很疼我。&rdo;
丞相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朝堂之上虽然能慷慨言辞,但面对自己宝贝女儿时,却总是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就像沈嘉禾这次重生之后表现反常,丞相几乎是下了朝就奔向她的屋子看她有没有好些。
丞相每每想要同沈嘉禾谈心,却不知该怎么起话题,最后只能木讷地坐在旁边,干巴巴地问她&ldo;吃得好不好&rdo;&ldo;睡得好不好&rdo;&ldo;晚上想吃什么&rdo;这一类的事情。
前世的事情无法直白诉说,但沈嘉禾又不想让沈周氏担忧,只好抱住沈周氏,抽噎地说道:&ldo;我就是,就是做了个噩梦魇着了。&rdo;
沈周氏松了口气,微微笑道:&ldo;是什么梦这么可怕,竟把丞相府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给吓到了?&rdo;
沈嘉禾蹭了蹭,慢慢地说:&ldo;我梦到爹娘都不在了,就只留下我一个人。有一个人把我关在一个又冷又孤单的地方,想逃也逃不出去,就那么孤单地死在了那个地方。&rdo;
沈周氏怔了怔,轻轻拍着沈嘉禾的后背安抚道:&ldo;梦啊,和现实都是反着来的。爹娘都在这里,不会离开你。你未来也不会孤孤单单,而是繁花似锦有人相陪。这般想,也就不是噩梦了。&rdo;
沈嘉禾思考了片刻,抿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ldo;娘,倘若你大半生都将为了一人,可那人却负你骗你,而你有重活一次的机会,你会报复他么?&rdo;
沈周氏食指轻点她的额头,无奈回道:&ldo;你啊,是不是又偷看了什么民间写的话本?倘若让你爹知道,你可免不了一顿训。&rdo;
沈嘉禾喜爱看书,偶尔也看些奇奇怪怪的杂书,有时想不通了便会跑去问沈周氏,所以沈周氏对这些异想天开的问题也是见怪不怪。虽然觉得这问题带着不属于八岁的戾气,但沈周氏还是没有在意,认真地想了想该如何回答。
沈周氏想了一会,问沈嘉禾,&ldo;那话本里的女主角恨那人么?&rdo;
说完沈周氏觉得有些不妥,改了改措辞,重新问道:&ldo;被骗自然心底都是恨的。可是她恨到要将自己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一世,又尽数搭在报复那人身上么?娘觉得,就算报复了那个人,她自己失去的反而更多。人生啊,情仇爱恨终究虚妄,不负本心才是最佳。&rdo;
沈嘉禾闻言怔了怔,细细思索,只觉得心底盘桓的黑雾被徐徐吹散,令她想明白了许多。
沈周氏没有注意到沈嘉禾的反应,兀自感慨道:&ldo;我就是和你爹认识得太早,被套牢了,所以才嫁给这么个不会说情话的男人。从小到大,也就六岁那年我用一块桂花糖骗了你爹说句喜欢,从此之后就再没听到过。&rdo;
沈嘉禾:&ldo;……&rdo;
她上辈子没听说过这段啊,原来娘你这么主动的么?
沈周氏叹了口气,&ldo;要是能重活一世,我就不呆在尚书府,跑到糙原那先包两百只羊,等你爹来主动追我。他要是不来,我靠羊群也发财了,想找谁找谁,也用不着拿糖换句喜欢。当然,条件不能比你爹次。&rdo;
说完,她无比遗憾道:&ldo;在糙原包两百只羊是我的毕生理想啊,这辈子怕是实现不了了。&rdo;
沈嘉禾:&ldo;……&rdo;
她从来都不知道娘亲柔弱的外表,心里却这么奔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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