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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郑匀守着还在昏睡之中的人，悄悄地握住了王秋的手，触碰着对方手心的温热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　　他好喜欢啊。　　喜欢得，连轻易靠近都不敢。　　王秋睁眼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沉得不行，他全身像是灌了铅，连动一动指头都费劲。　　“郑总？”　　他一开口嗓子就是哑的，但是即使是气声郑匀也听见了，立马问他。　　“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还好吧。”王秋让郑匀把他的病床摇起来一点，靠着坐省些力，“就是没力气。”　　王秋看着平日里总是仪表堂堂的大魔头穿着一身败了色的病号服，连头发湿答答的黏在前额都没在意，想笑又觉得有点心疼。　　王秋抿了抿唇，努力说：“那个……那个小孩怎么样了？”　　郑匀听了气得不行：“你自己都快死了，还担心别人呢？”　　“我这不是，没死成嘛。”王秋看着郑匀生气，故意笑了笑，还调侃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嘿嘿。”　　“嘿个屁！”郑匀气得拍床，“你知不知道你跳下去救人，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简直就是莽撞！愚不可及！”　　郑匀越说越气，一张帅脸都气红了：“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会游泳的人都能下水去救人的。你知道怎么控制溺水的人不被缠上吗？你知道怎么在水里带人游泳吗？你知道怎么把人带上岸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装什么英雄好汉！”　　急诊室过往的人往这边打探，看得王秋都不好意思：“郑匀，你冷静点。”　　“我已经够冷静了。”郑匀叹了口气，他看着王秋，像是要看进对方心里去，“王秋，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你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你懂不懂。”　　王秋觉得心里头一阵酸涩，他听见郑匀在讲。　　“如果你今天淹死在江里，除了在新闻上待那么一天两天，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你的。你救了别人，谁来救你？你就舍得让你爸妈去给你认尸，再哭天抹泪把你送走？”　　郑匀压低了嗓子听起来有些哑，王秋觉得他好像知道郑匀是为什么突然哑了嗓子。在他在江里失去意识之前，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　　“我……我不是一时心急没想这么多嘛。”王秋想宽慰对方，却不知道怎么表明，“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你还有下次？你有几条命能丢？你以为我每次都能赶上趟，救得了你吗？”郑匀眼里都是红色，不知道是被江水刺激的，还是被王秋刺激的。　　“我昏了一下而已。”　　“而已？你心脏骤停了两分钟，大脑缺氧四分钟以上，你就一辈子植物人，瘫在床上让人给你把屎把尿！你想过没有你爸妈怎么办，我……”　　怎么办。　　“我好胳膊好腿，一点问题没有……咳咳咳。”　　王秋被自己呛到一下，呛得郑匀魂飞魄散。　　他说没事，却还是被大魔头强迫去照了个肺部ct。　　　　“你看，医生都说我没事啦。”　　王秋努力打起精神劝郑匀放心，只是他躺在病床上的一副虚弱样子没什么说服力。　　郑匀坐在病床旁边，红着眼说话。　　“王秋，人死了就死了，进了焚化炉就是灰了，装进骨灰盒埋了就一了百了全都没了！世界上这么多英雄，不差你这么一个的……”　　郑匀的脸色比溺水的王秋还要难看，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几乎是语带哀求：“你能不能好好珍惜自己？”　　王秋沉默了好一阵子，伸出手努力的揽住火冒三丈的大魔头，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我没事了，真的。”　　王秋的心跳声很好的安抚了情绪边缘的郑匀。　　他努力调整了自己急躁的呼吸，拼命的想松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你手上的伤怎么没处理？”王秋看着郑匀皮开肉绽的双手，难受的皱起眉，“都是因为我……快去消个毒，我这里好好的，不用担心。”　　王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着自己裤子里一股热流，眼看着就浸出了血色。　　郑匀又紧张起来，之前的脾气全忘光了，连忙就要去找医生。　　“怎么又流血了？哪里有伤？我去叫医生过来看！”　　“别别别！”王秋拽住了郑匀的衣袖整个人发了红，“我我……我……”　　“支支吾吾干什么？我得赶紧去叫医生。”　　王秋看着郑匀关切的脸，最终是扭过脸咬牙切齿的说了四个字。　　“我生理期。”　　“生理期？”郑匀愣了愣，一拍大腿站起来，他也是被王秋吓怕了，“干脆入院检查个肠镜算了。”　　王秋一把扯住郑匀的裤管，干脆摊了牌：“我来月经了。”　　郑匀转过身低头看他，表情严肃：“王秋，要不然我们转去上级医院再检查检查？”　　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　　“我……”王秋百口莫辩，好赖是把人给稳住了，才有些无奈的说，“我先天染色体就有问题，是个两性人。”　　郑匀一下子沉默下来，像是一座康桥。　　王秋有点犹豫自己是不是太过莽撞，他突然说这个，会不会把对方吓到。　　“郑总？”　　郑匀跟他对视一眼，痛心道。　　“你没骗我？”　　王秋点点头：“千真万确。只是这件事除了我家里人，没什么其他人知道。”　　王秋等着郑匀的反应，谁料郑匀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急匆匆得像是身后有狗在追。　　“哎，你干嘛去？”　　郑匀置若罔闻，几个眨眼间就跑不见了。　　要不要怕成这样？　　秋秋委屈。　　　　王秋觉得自己眼睛可能糊了猪油，才会把自己的私事讲给郑匀听。　　有这么害怕吗？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怪物吗！　　至不至于听到了就撒腿就跑啊。　　王秋本来到了日子就没力气，今天又救了人下了水，费了好大力气还昏了一场，就更加不舒服了。　　他气得把自己蒙进被子里，连平日里爱干净的毛病都顾不上了。　　他也是今天脑子进了水，才会告诉郑匀这件事。明明他回去就离职了，大家一辈子都不用见面了，再隔个一年半载走大街上他也不会认识郑匀是谁，他干嘛要讲。　　今天跳江里脑里进水了吗？　　王秋抱着小腹痛得冒汗，都忍不住拉下脸求助护士小姐姐了。　　他正伸出手辛苦的去够呼叫铃，就被人吓了一跳。　　“你别动啊！”　　　　被狗撵的大魔头去而复返了。　　郑匀一手提着个大塑料袋，一手抱着个脸盆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等急了没？”　　王秋迷茫的被塞进了一个保温杯。　　“我身上东西全扔江边了，刚刚去找人护士长借了点钱。”郑匀把病床一圈的围帐给拉了起来，噼里啪啦往床头柜上掏东西，“人家跟我说喝这个管用，你试试看，人难受得厉害吗？”　　王秋木愣愣的打开盖子灌了一口，发现杯子里是红糖姜茶，也不知道是郑匀从哪儿搞来的。　　“我刚刚又去要了一身病号服，你把你身上湿衣服换了吧，之前没敢动你，穿久了着凉。”　　“哦。”　　“对了对了，先不着急。我先去打点热水来，你擦一擦身上。”郑匀一边说一边扯断了新毛巾上连着的商标，一边端着盆子就跑了，“你再等我一下啊。”　　王秋一句话都还来不及说，人就又跑远了。　　　　郑匀这次回来得很快，他端着盆子说：“水温正好，你有力气擦身没？”　　王秋看见郑匀手背上那些擦伤都红透了，想来也是碰了热水之后更严重了，他一下子心就揪起来了。　　本来就是伤口还沾水，一会儿感染了怎么得了。　　“你去把擦伤处理了。”王秋强打精神的指使郑匀，“我自己能弄。”　　在王秋的再三要求之下，郑匀总算是去处理自己胳膊腿上磨破的口子了。　　可也不知道是王秋脱力得太厉害还是郑匀动作太快，等到郑匀赶回来，王秋才慢腾腾的擦了两只胳膊，还仿佛越擦越湿。　　“你笨不笨啊。”　　郑匀看不过眼，直接过去把人手头的毛巾给夺过来了。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王大老爷。”　　郑匀把病号服解开了领口两个扣子往王秋头上一罩，像个布口袋一样裹住人，再把手往里头一伸，就把里头湿漉漉的贴身衬衣给脱了，王秋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郑匀转过身把拧干的热毛巾递给他，说，“前头自己擦，后背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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