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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ldo;也许我不该问你。可我心里一直纳闷，你去秀梅岭干什么?多年前，那儿山青水秀的，还有个看头，如今成了死山，怪吓人的，你不是来找罪遭吗?&rdo;出租车驶上一段相对平坦的路面时，司机边开车边说。

陆雪没有回答司机提出的问题，却讲了另一番话：&ldo;听说那是座死山，所以想来看看。我长这么大，从没听说山还会死。&rdo;

&ldo;世界上万物都有生命。一座山上的树木被砍光了，山体被掏空了，草根被挖尽了，水源被污染了，它就寿终正寝了。就像人的头发被拔光了，手脚被砍去了，皮肤给剥下了，五脏给摘走了，他还能活吗?&rdo;

&ldo;你形容得真可怕。&rdo;

&ldo;我年轻时是搞贩运的，一年到头，开着大货车满世界讨生活，见过的死山可真不少。南方、北方都有，各种原因吧。过度开采砍伐，天灾虫灾、环境污染……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一样，一年前，山还是绿的，可一年后，变得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了……&rdo;司机不无惋惜地长叹了一口气。

&ldo;那……秀梅岭是怎么死的呢?&rdo;陆雪试探着问。

&ldo;据说是起了一场天火。&rdo;

&ldo;天火?&rdo;

&ldo;就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大火。你找不出原因，但整座山被点着了。&rdo;

&ldo;有人遇难吗?&rdo;

&ldo;有。大火过后，警察从废墟里找到一具残骸，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像根碳棒似的，连男女都无法辨认了。还是秀梅岭原来的老住户‐‐一对吴姓夫妇认出她是他们的一个远房外甥女。据说女孩当时才十几岁，她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把她一个人扔在山上，所以，才出了这样的事。&rdo;司机慢慢悠悠地说着。

对于烧死&ldo;女孩&rdo;的事陆雪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我从未出生》中的确有这样的记载，只不过司机所说的女孩身份有误，她根本不是什么女孩，而是&ldo;证据&rdo;的母亲。

让陆雪大惊失色的是&ldo;吴姓夫妇&rdo;四个字。几乎是在一瞬间，她找到了吴姓夫妇与秀梅岭，以及&ldo;证据&rdo;之间的关系。

&ldo;师傅，请停下车。&rdo;她焦急地说。

司机把车子停在路边，打开驾驶室门，跳了下来：&ldo;还有好远的路呢!&rdo;他站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

&ldo;我想休息一小会儿。&rdo;陆雪随后也下了车，她边用纸巾擦着脸上的尘土边问，&ldo;对了，你刚才说的吴姓夫妇，是做什么工作的?&rdo;

&ldo;听说是县城一中的特级老师!&rdo;

陆雪莫名地紧张起来，浑身瑟瑟发抖。她简直不敢再往下问了‐‐这和小说中所写的一模一样!

倒是司机先开口了：&ldo;怎么，你认识吴姓夫妇?&rdo;

&ldo;哦，是这样，我有一个姓吴的同学家住县城，不过，他父母都是工人。&rdo;陆雪随口说着。

&ldo;当然不会是你同学的父母。我说的这对当教员的吴姓夫妇早过世了。&rdo;

&ldo;哦!&rdo;陆雪应了一声。

&ldo;说来真是蹊跷。吴姓夫妇也是被大火烧死的。是在秀梅岭失火后不几日。虽说警方下的结论是灶间柴草引起的大火，可县城里没人肯信，都说是他们把天火从秀梅岭引下了山。要不，我说秀梅岭那地方不能去嘛，死山真是不吉利呀!他们要是不上山去认尸，怎么会葬身天火……&rdo;

陆雪听着司机的话，上下牙齿也无法遏止地打起架来。为了掩饰自己的骇然，她率先坐进了车里：&ldo;师傅，请开车吧!&rdo;

出租车重新上路，爬的全是盘山道。司机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再也无暇聊天。而陆雪则闭上眼睛，把头仰在靠背上，开始一点一点地咀嚼着司机刚才的话。

吴姓夫妇的死居然与另一场&ldo;天火&rdo;有关，可在《我从未出生》中，&ldo;证据&rdo;压根儿就对此避而不谈，只说多年后从图书馆里查到了他们的死讯。

而陆雪得知吴姓夫妇死于一场大火的消息，则是吴建亲口所讲，决非来自小说。这里有一点无法解释：如果小说的作者&ldo;证据&rdo;真是吴建，那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一个陆雪早已听说过的事实呢?他处心积虑地想证实自己就是吴建，为什么不用事实说话?将自己对妻子讲过的&ldo;故事&rdo;写进&ldo;自传&rdo;，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这就出现了另一种可能，即&ldo;证据&rdo;不是吴建。那他又会是谁?为什么他对吴建这么熟悉?为什么要冒名顶替?

陆雪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珠。她霍地坐直身子，用手使劲拍拍脑门，好让自己从这混沌的推断中清醒过来。

黄昏时分，出租车在盘山公路的弯道处慢慢停下来。

司机回过头说：&ldo;到了。&rdo;

陆雪将手袋也塞进刚买的旅行袋里，紧了紧旅行袋口，拎在手里，打开车门，走下车来。

眼前的景物对她来说，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车轮右侧不到半米的地方，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山涧，白蒙蒙的水气从下面冒上来，给山涧罩上一层轻薄的纱幔，让人想起世外的某个仙境。只能听见河水流动的哗哗声，却看不到它的真面目。

没错，这就是&ldo;证据&rdo;笔下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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