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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王夫人道：&ldo;为了讨好慧妃娘娘，我曾使人与那回来咱们府里的刘公公搭上线。前几回都还好，那日……&rdo;她又垂下头去拭泪，乃将周瑞家的传来的那番话说了一遍。因期待的问，&ldo;是不是圣人记错了？咱们家何尝借过国库银子？&rdo;

贾母听罢也如惊雷一般，半晌，慢慢坐回椅子上，双目紧闭。终是叹道：&ldo;当年各家都在国库借银，咱们家也不过是为了不辜负圣恩罢了。&rdo;

王夫人忙说：&ldo;那想来都还在没动？不如就还回去？民间素来也是欠债必尝的，何况是借了国库的。&rdo;

贾母哼道：&ldo;咱们还了，别家还不还？若是旁人不想还，单单咱们还了，圣人拿咱们去打这些老亲戚的脸呢？莫忘了，咱们这几家本是一体的。&rdo;

王夫人急道：&ldo;可是元儿还在宫里！&rdo;

贾母思忖了半日，终是摆手道：&ldo;圣人未必当真会让元春老死宫中，有老圣人在呢。我明儿去求见太后，设法放大丫头出来。&rdo;

王夫人含泪叩首：&ldo;圣人连这等话都说了，如何肯放元儿出来！他不放，太后未必能要她出来。若好还好，若不好，不能把她要出来，元儿这条命就要交代在里头了。请老祖宗可怜可怜那孩子，她小时候还是老祖宗养大的。&rdo;言罢，再三重重磕头。

贾母也垂泪道：&ldo;不是我不心疼大丫头，一来咱们交出那么些银子，家底儿就没了。你管着家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的。二来，岂能得罪这些老亲，咱们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当年送大丫头进去，本是为了她或许能得个大前程……&rdo;

王夫人忙道：&ldo;圣人许了！贵妃！好大的前程！&rdo;

贾母皱眉道：&ldo;那算什么，不过拿钱买来的，又不是圣人当真喜欢她。&rdo;

王夫人道：&ldo;拿钱买来的又怎样？捐官不也是官么？圣人竟连这等……不甚光彩的话也说了，可见实在穷急了。若咱们家能这会子拉圣人一把，圣人单瞧咱们家这赤胆忠心的份上，又岂能委屈了元儿！如能诞下皇子……&rdo;贾母猛然睁眼。王夫人便知道她已然心动，又劝道：&ldo;来日还怕不多多的赐下来？这些又算的什么呢？&rdo;

贾母遂闭口不语。

王夫人知道她须得思量权衡一阵子，遂忍泪辞去了。

又候了足有五日的时间，罗宾汉毫无踪迹，官府也不曾有实在消息过来，贾母便知道上头不看重。乃长叹了一声，终是使人将贾赦贾政都喊了来。她道：&ldo;当日你们老子在的时候，因老圣人体恤功臣，曾借了国库八十万两银子。如今听闻朝廷艰难，咱们……还了吧。&rdo;

贾赦立时跳起来道：&ldo;做什么还呢？各家都借了，没听见谁还的，还的是傻子！&rdo;

贾政早已得了王夫人的消息，忙说：&ldo;兄长此言差矣。世间哪有欠钱不还的道理！况我等臣子本该为君分忧才是。&rdo;

贾赦哼道：&ldo;分什么忧，你听过皇帝缺钱的么？比咱们可富贵得海了去了。老二你没进过宫、没看过宫里头是何模样么？&rdo;

贾母喝到：&ldo;闭嘴！&rdo;因瞪着贾赦道，&ldo;老二说的很是，世上没有欠钱不还的道理。&rdo;

贾赦忙说：&ldo;各家都没还呢！咱们还了，人家还不还？况老二媳妇不是日日叫艰难么？如今咱们家也艰难，再借一时罢了，来日旁人都还了咱们再还不迟。&rdo;

这些话本是贾母对王夫人说过的，她岂能不知？只是府里连个撑得住台面的人都没有。阖府让歹人迷了，这么些日子没个交代。听说前儿贤王府里跑丢了一条狗，竟是当日就寻回来了。可见这荣国府看着光鲜，外头已是不放在眼里的。若要等宝玉出息尚需时日。除了宫里的大丫头，竟是没有旁的法子了。

遂毅然说：&ldo;我意已决。开大库房、取银子、还给国库。&rdo;

贾赦还要说话，只听外头一阵大乱，刚骂了一句&ldo;嚎什么&rdo;，只见几个管事的女人慌慌张张涌了进来：&ldo;老太太，琏二奶奶晕倒了！&rdo;

贾母忙问：&ldo;怎么会晕倒的？&rdo;

&ldo;二奶奶方才领人去盘点西北角的大库房，打开库房门一瞧，里头只剩下一堆空箱子了！&rdo;

贾母闻报眼前一黑几近昏厥，贾政急忙上前搀扶，贾赦却是一心想去库房看看，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的又骂人。好半日贾母才缓过气来，拐杖除地，颤巍巍的站了起来：&ldo;扶我过去！&rdo;

众人急急的赶过去，只见许多管事儿的都聚在前头，库房门齐刷刷的开了四间，果然都是空的，连半样东西也没剩下。贾赦早已破口大骂，贾政急慌慌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贾母沉静，喊人一间间都打开，她从头到尾细细查看，终于在倒数第三间库房里头捡到了一枚小小的签子，上头有一个&ldo;冷&rdo;字。因捏起来问道：&ldo;可有人见过这个？&rdo;

众人赶忙挨个儿过来瞧了一眼，都说不知。唯有一个管事的道：&ldo;在哪里看到过这模样的签子似的。&rdo;

贾母和蔼道：&ldo;你且细细想来，这仿佛是什么商号用的。&rdo;

那管事本是采买上的，想了半日，说：&ldo;似乎是一家卖古玩的，偏想不起来叫什么。&rdo;

立时有人喊道：&ldo;周瑞的女婿不是开古董铺子的么，就姓冷的。&rdo;

另一人摇头道：&ldo;周瑞自己家不也遭贼了么。&rdo;

又有一个在旁说：&ldo;阖府的管事唯有他家外宅平安无事，府里他们家就那么点儿大地方，能搁下多少东西。装个样子罢了。&rdo;

贾母阴沉着脸道：&ldo;先将人拿了，不得走露风声，请五城兵马司的人来。&rdo;

下头立时有人应了，分了好几路领着几个龙精虎猛的小子直扑往周瑞全家的去处，不由分说将人拿了，凭他两口子吼天吼地的叫屈，拖着送到大库房前。

贾母这会子仍在细细查看后头的那座库房，待查完了方出来，盯着他们看了两口子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看得他二人浑身都凉透了，因亲手拿着那签子问：&ldo;你们可见过这个？&rdo;

周瑞如何不认得他女婿铺子里的签子？偏他早看到这一溜敞开大门的空库房了，疑心这签子与盗贼有牵连，连连摇头道：&ldo;不认得。&rdo;

贾母道：&ldo;不认得便罢了。&rdo;乃命人将周瑞两口子关在一处，他们家的小子媳妇另关一处，起身领着人回院子去了。

回到屋里，贾母只在正中椅子上端坐，并不发一言，旁人更不敢说话。不多时，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贾母不便亲见，乃使贾政出去说清原委，又将那签子交给他们。下头早有人告知了冷子兴家古董铺子的方位。

五城兵马司来的人听闻是荣国府遭了贼而非豪奴，立时点头哈腰，先是往案发现场去转了转，见那空荡荡的一大排库房不禁咂舌，暗叹好大的胃口。又问可否提审周瑞两口子，跟着人说，那是我们家的管事与太太陪房，老太太欲先问问。那人自知这等豪奴熟知主人各色秘辛，便不再强求，拿着签子往那冷子兴的古董铺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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